“勞駕胡大人，煩請速速安排馬車！”
    胡貴康一個激靈，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快！快去備車！給陳大人備最好的馬車！”
    他一邊吩咐差役，一邊小跑著趕過來，彎著腰，滿臉堆笑。
    “下官這就親自送陳大人回城，請您放心！”
    黎安隻是擺了擺手，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
    他轉身麵向一旁的樹影，壓低聲音道。
    “去通知宋姑娘，明天醜時，第一炮準備試爆。”
    樹影深處，一道身影悄然浮現，是凱津。
    他微微抱拳。
    “屬下明白。”
    話音未落，隻聽“嗖”的一聲輕響，身影疾掠而出，轉瞬便消失在林間。
    此時，宋綿綿剛從城東的小藥鋪出來。
    就在她轉身欲走之際，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巷口一閃而過的黑影。
    她神色未變，隻是輕輕蹲下身子，假裝理裙角。
    實則，她的目光早已鎖定牆根。
    那處青石板上，赫然有三道劃痕，明顯是暗號。
    她不動聲色地轉身，走入了那條巷子。
    不多時，凱津一身黑衣，自暗處快步迎上。
    他抱拳行禮，低聲道。
    “大人說，時機到了。”
    宋綿綿點點頭。
    她從懷中取出一塊麻布，蒙住雙眼，語氣平靜。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穿巷過街，最終抵達一處隱蔽的地下據點。
    入口被一堆柴草掩蓋，掀開後是一條向下的石階。
    宋綿綿取下蒙眼的布條，挽起袖子，走到木桌前，開始仔細配製火藥。
    先把硝石放進石臼裏，用石杵一點一點仔細地碾磨成粉末。
    等硝石徹底磨碎後，再緩緩撒入硫磺和木炭粉。
    隨後，用竹片輕輕攪拌，直到所有粉末完全混合均勻，形成深灰色藥粉。
    接著，宋綿綿屏住呼吸，小心地將這混合好的藥粉倒入竹筒中。
    藥粉填滿後，她用細木棍輕輕壓實，不留空隙。
    最後，她取出一條麻繩，浸過火油後晾幹，做成引線。
    一端埋入藥粉深處，另一端則從竹筒頂端的小孔中穿出，固定牢靠。
    快到子時三刻，宋綿綿將最後一個竹筒放在木架上，長出一口氣。
    “這次，我要去現場。”
    她低聲說道。
    “不合規矩。”
    凱津上前一步，眉頭緊鎖。
    “你是負責研製的匠人，不該涉險。一旦出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對上宋綿綿那雙清澈卻堅定的眼睛，凱津話音一頓，終究還是退了一步。
    “太危險了。那山體結構不明，炸藥威力又難以完全掌控，萬一提前引爆，或者崩塌方向有誤，你……”
    “就是因為太不安全，我才非得親眼盯著。”
    宋綿綿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這玩意兒可是我親手配出來的藥方，親手填的筒，親手定的引線長短。若連我自己都不敢去，憑什麽讓別人去冒這個險？”
    “大人他……”
    凱津還想再說什麽，剛開口，便被宋綿綿淩厲的目光截住。
    “要是黎大人怪罪你，我頂著！”
    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出了事，我一人承擔。你隻需帶我去，其餘不必多言。”
    凱津看著她，心中百般掙紮。
    最終隻能深深歎了口氣，低聲道。
    “好，我帶你去。”
    山路崎嶇不平，夜色中更是難辨路徑。
    宋綿綿穿著素色布裙，與凱津共騎一匹棗紅馬。
    兩人一路策馬狂奔，不到半個時辰，便抵達目的地。
    山腳下已有數名守衛在等候，見他們到來，立即讓開道路。
    黎安在營帳外的空地上，手中握著圖紙，目光凝重。
    “你來了？”
    黎安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頭，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複鎮定，抬手朝圖紙上的一個位置指去。
    “你瞧這兒，我們剛剛重新勘測過，裂隙走向比預想的更深入，若在這裏引爆，或許能省下兩成火藥。”
    宋綿綿快步走近，低頭仔細查看圖紙。
    片刻後，她忽然伸出手指，點在山腰處那道明顯的裂縫上。
    “咱之前勘察過，這兒的岩層最脆，石質疏鬆，極易崩解。我建議先在這兒試一次，看看火藥的威力是否達標。如果效果理想，就在另外三個預定點引爆。隻要時機精準，山體很可能會順著這條主裂縫整個塌下來，形成天然截流。”
    黎安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垂下眼簾。
    對著身旁的侍衛輕輕地點了點頭。
    侍衛立刻會意，上前一步，雙手恭敬地接過竹筒。
    他腳步一轉，正要動身向山崖方向奔去，卻被一道清亮的女聲猛然叫住。
    “等一下！”
    宋綿綿轉過身，直視黎安的雙眼。
    “有沒有繩子？炸山不是兒戲，得在山頂定好錨點，讓他從上往下慢慢下去。炸完之後，也能順著繩子迅速脫身，這樣更安全些，不至於被困在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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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侍衛聞言，低頭抱拳，語氣帶著一絲不以為然。
    “回小姐，屬下身手靈活，攀岩走壁如履平地，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況且時間緊迫，多一道程序，便多一分延誤的風險。”
    宋綿綿卻毫不退讓。
    “我還不清楚這炸藥到底有多猛，威力幾何，引線多長，會不會有延遲，又或者提前引爆。萬一出事，你們誰都不許拿命去試。你們每一個人，我都得負責。”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幾名侍衛齊齊愣住，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們這些人，自小習武，刀口舔血，出生入死早已是家常便飯。
    有多少人會在意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來？
    又有誰會把他們的命看得如此重要？
    帶頭的侍衛下意識看向黎安，目光中帶著請示。
    黎安神色未變，隻是極輕微地頷首。
    侍衛這才低頭應聲。
    “是！”
    隨即從行囊中取出一捆粗韌的麻繩，迅速檢查結頭與承重。
    宋綿綿見狀，拉住凱津的胳膊，將他拽到一旁的陰影處。
    “繩子你親自檢查，每一個結、每一寸磨損都要看清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差池，人就沒了。我不允許任何人出事，尤其是你。”
    凱津心頭一震，重重點了點頭。
    “我明白，交給我，絕不出錯。”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帶著六名精銳侍衛，迅速而有序地向山頂衝去。
    這邊，宋綿綿重新站回黎安身旁。
    兩人並肩而立，目光齊齊望向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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