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能算計，腦袋瓜子轉得比賬房先生還快，咋還不趕緊開分店呢？眼瞅著生意越來越紅火，光這一家店，怕是都壓不住這勢頭了。”
    “不急。”
    宋綿綿嘴角微翹，眼中掠過一絲成竹在胸的笑意。
    “等他們地裏的土豆全都收成了，家家戶戶都能供得上貨，咱們的連鎖鋪子，自然一家接一家地開起來……到時候，滿城都是‘麒麟記’的招牌，也不稀奇。”
    接下來的日子裏，宋綿綿每天都天剛蒙蒙亮就起身。
    從地窖裏取出提前儲好的土豆和山藥，仔細挑揀、洗淨、切片，再裝進幹淨的竹籃裏，親自帶著進城開店營業。
    她雷打不動地守在灶台前，掌勺、調餡、炸製，從清晨忙到日落西頭。
    淩陌則是雷打不動準時上門，從不遲到，也從不早走。
    他來了就找靠窗的位置坐下，點心管夠，茶水不嫌多，白吃白喝得理直氣壯。
    偶爾晚來一會兒，腳步稍緩，宋綿綿便抬眼笑他。
    “是不是吃膩了，覺得咱家點心沒新意了，所以不想來了？”
    他也不惱，反而聳聳肩，從袖中掏出幾塊碎銀子。
    “宋掌櫃，能不能再弄點新花樣？搞點以前沒吃過的小吃唄！比如酸辣土豆丸子？或者加點奶香的？”
    他說著還用手比劃了幾下。
    宋綿綿指了指堂食區。
    座無虛席，人聲鼎沸。
    又指了指後廚門口堆積如山的單子。
    “你看我忙成這樣，腳不沾地，連口水都喝不上，哪有空折騰新品呀？要真有閑工夫，我也該歇會兒了。”
    淩陌一聽，頓時泄了氣，肩膀一塌。
    他慢吞吞地踱回窗邊的座位，托著腮幫子坐下，目光呆呆地望向街上來往行人。
    陽光斜斜地灑在他俊朗的側臉上。
    可他這麽一坐，安靜卻不失風姿，反倒引得路過的姑娘們頻頻回頭張望。
    “那個坐窗邊的公子，是誰啊？怎麽天天來？”
    “聽說是常客，和掌櫃熟得很呢！”
    “唉，要是我也能天天去吃點心就好了……”
    阿躍還是老樣子，依舊不愛說話。
    每天天未亮就來，默默搬菜、洗菜、端盤子。
    客人吃完離開，他便立刻上前收拾桌麵，擦淨桌椅。
    盤陽縣的大家閨秀最近多了一件幾乎成了習慣的事。
    每天都要來麒麟記買一份點心。
    其實也不是真多饞那口吃的，香味雖誘人，但更吸引她們的，是店裏那兩個年輕的小夥。
    阿躍性格安靜，話少得像是惜字如金。
    即便姑娘們主動搭話，他也隻是靦腆一笑，點點頭便匆匆去做事了。
    於是大家隻能偷偷瞄幾眼他的背影，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聊幾句悄悄話。
    “他可真勤快……”
    “你看他洗碗的樣子，手指修長，真好看……”
    淩陌就完全不一樣了，大大咧咧的性子。
    他坐在窗邊喝茶，隻要察覺到有姑娘朝他眨眼睛、偷笑，他就立刻回一個俏皮的眼神。
    宋綿綿漸漸發現，淩陌看著外表冷峻，眉宇間總帶著幾分不羈，其實心裏挺單純的。
    估計是整天待在店裏太閑了，又沒人管束，他也愛找點樂子，時不時跟客人說說笑笑，講些鄉野趣聞，混得特別熟絡，幾乎人人都認得他。
    “掌櫃的，再來一盤山藥玫瑰酥！”
    淩陌翹著二郎腿，坐在幾位小姐們的桌邊，聲音洪亮地吆喝。
    “記得多撒芝麻啊！別忘了！上次少了點，差點沒吃出味兒來！”
    這邊阿躍還在廚房忙著端菜，額頭沁出汗珠。
    那邊淩陌已經和客人們打成一片。
    說笑話、猜謎語，逗得滿堂歡笑。
    有人讓他唱個小曲，他還真清了清嗓子，哼了幾句俚調，惹得姑娘們捂嘴直笑。
    整間鋪子都熱鬧了起來，笑語盈盈，香氣嫋嫋。
    連街上的行人也被吸引駐足，忍不住探頭張望。
    隨著救災的事一步步推進，朝廷撥下的糧款陸續到位。
    地方官府組織百姓複耕複種。
    流民越來越少，許多人已返回原籍安頓生計。
    縣衙那邊的施粥棚也陸續撤了，大鍋封存，棚架拆除。
    街頭巷尾恢複了往日的井然秩序。
    盤陽縣的生活，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回到了正軌。
    這天下午，宋綿綿正在灶台前忙活，手裏捏著鍋鏟翻炒著鍋裏的菜。
    她忽然一拍腦門，轉過頭來衝著屋裏喊道：“阿躍，今天是河川休旬假的日子，你要不要去接他一趟？”
    她話剛說完，正在翻盤子裏點心的淩陌立馬抬起頭，耳朵豎了起來。
    隨即蹭地一下從凳子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湊了過來。
    “接誰？去哪兒？我也去！算我一個！可別把我落下啊！”
    看阿躍站在門口微微點頭，沒反對的樣子。
    宋綿綿幹脆一揮手。
    “行，那就你們倆一起去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抹布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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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整天窩在店裏也沒個新鮮氣，出去走動走動也好。”
    於是，她催促道：“趕緊的，別磨蹭，集福書院離這兒不遠，但走過去也得小半個時辰呢。”
    未時三刻，陽光斜斜地灑在青石板路上。
    集福書院門口的那棵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投下斑駁的樹影。
    三三兩兩的學生正背著書箱，結伴往外走。
    宋河川一邊和同窗低聲討論先生剛講完的《禮記》章句，一邊慢慢朝外挪步。
    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喊聲劈空而來。
    “宋河川——”
    這拉長的尾音引得周圍學生紛紛側目。
    連守門的老伯都皺起了眉頭，拄著拐杖往門口踱了幾步。
    “阿躍哥？”
    宋河川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心頭一喜。
    他顧不上和同學告別，趕緊背起書箱，快步跑了過去。
    隻見淩陌一身嶄新的錦袍，料子光鮮亮麗，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他手裏搖著一把象牙骨的折扇，扇麵上繪著山水圖。
    舉手投足間透著幾分世家公子的派頭。
    “這、這位……是誰啊？”
    宋河川怔了一下，盯著淩陌看了半晌，結結巴巴地問出口。
    淩陌“啪”地合上扇子。
    他直接用扇柄輕輕頂了頂宋河川的胸口，笑道：“你就是宋河川？聽說是你姐宋綿綿把你養大的？她做事利落得很，怎麽你說話吞吞吐吐的，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宋河川被說得心頭一顫，臉頰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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