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且慢!臣,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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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的門檻很高,木子白邁過去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殿外的陽光明媚,殿內卻死氣沉沉。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垂首站立,一動不動。
    龍椅上,少年天子麵色蠟黃,雙手緊抓著扶手,眼神飄忽,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加睡眠不足。
    而在龍椅之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馬金刀地坐著,仿佛他才是大殿內真正的天子。
    梁王,朱溫。
    木子白眼角的餘光掃過去。
    嗯,屠夫相。
    滿臉橫肉,目光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疼。
    【倒計時:14分……】
    眼角光幕上的數字不斷跳動,木子白心跳加劇。
    這壓力,全過來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監有氣無力的聲音拖得很長。
    殿內一片卻寂靜。
    奏?奏個屁。
    誰敢奏?奏的折子是遞給皇帝還是遞給朱溫?
    說的話是誇皇帝聖明還是誇監國英武?
    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沉默是福,也是此刻長安打工人的金鍾罩鐵布衫。
    木子白找到自己靠後的位置,悄悄站了進去。
    他官位低,位置偏,正好觀察。
    【倒計時:13分……】
    係統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讓木子白瞬間回神。
    沒時間害怕了。
    他必須想辦法,在十三分鍾之內,讓朱溫親手了結自己。
    這活兒,技術含量有點高。
    直接衝上去罵他?太低級了,說不定沒衝到跟前就被侍衛當成瘋子打死了,這死法就太憋屈了。
    須找個機會,用最狠的話,戳到他甲溝炎上。
    木子白飛快掃視大殿。
    文官這邊,一個個垂頭喪氣,麵如死灰。
    武將那邊,站位靠前者大多都是朱溫的親信,一個個盔明甲亮,神情倨傲。
    整個朝堂,彌漫著一股絕望和腐朽的氣息。
    這時,朱溫身旁,他長子朱友珪站了出來。
    “啟稟父王,陛下。”
    朱友珪手持玉笏,聲音清朗,卻透著一股假惺惺的悲痛。
    “近日京中流言四起,說我等梁地將士入京圖謀不軌,更有甚者,汙蔑父王您有不臣之心。”
    “此等流言,皆是裴宰相、獨孤大人、崔大人等重臣暗中散播。”
    “他們食朝廷俸祿,不思報國,反結黨營私,妄圖傾覆朝綱,其心可誅!”
    “兒臣懇請父王與陛下明察,將這些亂臣賊子拿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朱友珪話音一落,殿內空氣凝固。
    被點名的幾位老臣臉色煞白,身體搖晃。
    為首的正是宰相裴樞。
    年過六旬的老者強撐著站出來,聲音發抖。
    “監國、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對大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此皆汙蔑,還請明察!”
    “冤枉?”
    一直閉目養神的朱溫睜開雙眼。
    “本王說你有,你就有。”
    “需要證據嗎?”
    霸道,蠻橫。
    裴宰相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嘴唇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身後的幾位大臣,直接癱軟在地。
    龍椅上的皇帝李曄,臉色蒼白,手指死死攥著龍袍袖口,一言不發。
    他旁邊,一個麵白無須的大太監低著頭,置若罔聞。
    木子白看著殿上醜態,心底竟一片清明。
    機會來了。
    這是朱溫清洗朝堂的開始,他要借此機會,把所有對他有威脅的士族大臣一網打盡。
    這些人或許迂腐無能,卻是維係大唐的最後一批“忠臣”。
    他們一死,大唐就真剩個空殼了。
    而自己,就要在這場屠殺前,搶先一步,當那個最亮的祭品。
    “來人。”
    朱溫的聲音在殿中回響。
    “將裴樞、獨孤損、崔遠……還有名單上這三十餘人,全部拖出去,投護城河!”
    “本王要讓天下人都看看,忤逆我大唐天子,是什麽下場!”
    “遵命!”
    殿外甲士應聲而入,甲葉碰撞聲催人心魄。
    大殿之上,哭喊聲、求饒聲響成一片。
    平日高高在上的大臣,此刻醜態畢露。
    可滿朝文武,數百官員,無一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人人都低著頭,生怕朱溫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倒計時:11分……】
    時間不多了。
    木子白攥緊的手心全是汗。
    就是現在!
    “且慢!”
    就在那些甲士即將把手伸向宰相裴樞等人的時候,一道年邁的聲音,突兀地在大殿中響起。
    木子白剛醞釀好情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靠?誰啊?搶我台詞?
    他循聲望去,隻見文官隊列中,一個身穿陳舊官袍,身形佝僂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木子白腦子嗡的一聲。
    大哥你誰啊?你也有係統?開局送一百條命的那種?
    這老者原主有印象,翰林學士兼兵部侍郎,韓偓,一個性格耿直的老頭。
    不對,底下人好像都叫他韓跳跳?管他呢!
    隻見韓偓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掃過兩旁噤若寒蟬的同僚,臉上露出一抹濃濃的鄙夷。
    “祿祿唐臣,袞袞諸公!”
    “食朝廷俸祿,享萬民供養,平日裏一個個引經據典,高談闊論,自詡為國之棟梁!”
    “可今日,奸賊當道,屠戮忠良,爾等卻一個個縮著脖子,低著頭,連個屁都不敢放!”
    “老夫實在沒想到,滿朝文武,盡作女兒態!”
    這番話,罵得在場官員臉上火辣辣的。
    但更多人是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韓偓,心裏大罵:
    老東西,你自己想死,別拉上我們啊!
    木子白心裏也急。
    老哥,你罵得是好,但你這鋪墊也太長了!能不能快進到找死環節?我這邊甲方催命呢!
    朱溫坐在太師椅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蹦出來的韓偓:“哦?女兒態?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韓偓轉過身,終於直麵這個權傾朝野的屠夫。
    “朱溫!”他直呼其名,聲音鏗鏘,“你名為唐臣,實為國賊!今日你屠戮朝臣,明日便要篡位謀逆!此等倒行逆施,必遭天譴!"
    “我今日便是身死,也要在九泉之下,等著你這亂臣賊子,遺臭萬年!”
    果然,朱溫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股冰冷的殺意彌漫開來。
    “老東西,你很有種嗎?”朱溫麵色越來越陰沉。
    “來人!”話落,他猛地一揮手,“把他給本王拖下去!舌頭割了,四肢砍了,做成人彘,掛在城門上示眾三日!”
    “本王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就是嘴硬的下場!”
    “遵命!”
    甲士立刻衝上去架起破口大罵的韓偓。
    大殿上的官員們嚇得魂不附體,龍椅上的皇帝李曄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無力的歎息。
    他身旁的大太監,依舊眼觀鼻,鼻觀心,隻是嘴角微微動了動。
    如果木子白注意到這一幕,就會發現那口型分明是“臥槽”。
    【倒計時:09:28…09:27…】
    木子白看著那不斷跳動的數字,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韓偓這波搶戲,雖然打亂了他的節奏,但也把氣氛烘托到了極點。
    現在朱溫的怒火正在沸點,自己這時候衝上去,絕對是火上澆油的最佳時機!
    行吧,老前輩你負責暖場,這壓軸,還得我來!
    木子白胸口起伏,恐懼在喉嚨裏滾了滾,最終全化作一股狠勁。
    他猛地從隊列末尾,大步跨出。
    這個動作太過突然,以至於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過去。
    一個穿著八品青袍的年輕人,麵容清秀,卻徑直走向大殿中央。
    他是誰?
    就連朱溫,也眯起眼,看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木子白走到大殿中央,正好攔在那些拖拽韓偓的甲士麵前。
    在滿朝文武驚駭欲絕的注視下,在朱溫冰冷審視的注視下。
    他挺直了脊梁,對著高高在上的朱溫,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且慢!”
    “臣,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