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天子降階,禦林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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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旁的偏殿內,木子白呆坐了快半個時辰。
朝堂上那番慷慨陳詞、視死如歸的演講,耗費了他不少心力。
現在,戲服脫下,觀眾離場,隻剩下他這個項目經理,獨自麵對一個爛到骨子裏的項目。
五十萬大軍,十日之內。
這牛吹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臉疼。
前世讀史,他總想不通一件事。
無論是明末的北京,還是唐末的長安,明明都是人口超百萬的巨型城池,為何總是在外敵麵前不堪一擊?
幾十萬上百萬的市民,就湊不出幾萬可戰之兵,甚至城破之後,還爭先恐後地加入叛軍,為虎作倀。
是他們天生骨頭軟?
不是。
是信息不流通。
在那個靠吼和靠腿傳遞消息的年代,城外的敵軍要屠城的消息,根本傳不進城內。
普通百姓對於戰爭的認知,全靠猜。
統治階級為了穩定,甚至會主動封鎖消息,粉飾太平。
等到屠刀臨頭,一切都晚了。
但這個異界版的大唐不一樣。
長安城內,常住人口高達三百多萬,是曆史上的三倍。
加上周邊衛星城,以及依附的衛所,總人口恐怕在五百萬以上。
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就是最大的戰爭潛力。
隻要把“異族不日南下,入城之後,雞犬不留”的消息,精準地傳遞給每一個人。
那些青壯年,會跑嗎?
會。
但拖家帶口,他們又能跑到哪裏去?天下之大,當異族的鐵蹄踏遍河北,長安就是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壁壘。
退,就是死。
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木子白飛速地盤算著手裏的牌。
霍去疾的三萬禦林軍,是鐵杆核心。
劉靖等四位將軍,如果不出意外,星夜兼程 ,兩個月內應該能帶回二十萬邊軍精銳。
自己那個遠在北平的傀儡“木子定國”,要是能打贏那場守城戰,至少又能帶回十幾二十萬百戰老兵。
這麽一算,紙麵上的兵力,還真有可能湊夠五十萬。
前提是,能把長安城內外這幾百萬人,擰成一股繩。
而他剛才在朝堂上的那番操作,就是點燃這根繩子的第一把火。
強製征兵,抄沒家產,接管工坊。
用最野蠻,最不講理的手段,把所有的資源都牢牢攥在自己手裏。
風險極大,但收益也同樣巨大。
這波投資,幹了!
木子白打開了係統麵板。
忠誠點:30000。
之前的幾場仗打下來,加上剛剛朝堂上的“高光表現”,讓他又攢下了一筆啟動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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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白看著三個選項,毫不猶豫。
刀劍再鋒利,也怕菜刀隊人多。城防再堅固,也怕內部先崩潰。
唯有思想,才是最強大的武器。
【兌換,《改進級雕版印刷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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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接下來,就是把長安變成一個巨大的戰爭機器。
就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木元帥。”
一個內侍在門外低聲呼喚。
“陛下口諭,請您入宣政殿覲見。”
木子白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官袍,推門而出。
他以為自己將要麵對的,是皇帝的再次試探,或是另一場與文官集團的唇槍舌戰。
然而,當他走出偏殿,踏上通往宣政殿的白玉石道時,卻愣住了。
石道兩側,每隔三步,便肅立著一名身披明光鎧,手持長戟的禦林軍士。
他們是天子親軍,是大唐最精銳的戰士,每一個都帶著久經沙場的鐵血之氣。
當木子白的身影出現時。
隊列之首,那個身形挺拔麵容冷峻的統領,猛地舉起右手,重重捶在自己的胸甲之上。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
緊接著。
“咚!咚!咚!”
石道兩側,數百名禦林軍將士,整齊劃一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他們沒有下跪,沒有言語。
隻是用這種軍中最原始,最莊重的捶胸之禮,向那個獨自走來的文官,致以最高的敬意。
他們捶擊的,是自己的胸膛。
他們敬的,是那個敢於為國赴死諫,木子氏的忠魂。
木子白腳步未停,麵無表情地從這片鋼鐵森林中穿行而過。
他能感受到,那一道道投射過來的視線,充滿了滾燙的崇拜與狂熱。
走過長長的石道,宣政殿那巍峨的殿門已近在眼前。
殿門前,站滿了剛才在朝堂上被他懟得體無完膚的文武百官。
他們沒有離開,似乎都在等著什麽。
當他們看到木子白走來時,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異常複雜。
嫉妒,畏懼,不解,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敬佩。
沒有人再敢上前挑釁,也沒有人再敢交頭接耳。
他們隻是默默地,自動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了一條通往殿門的道路。
木子白目不斜視,一步一步,走上了九十九級漢白玉台階。
“嘎吱——”
宣政殿厚重的殿門,被兩名太監緩緩推開。
燦爛的陽光,從殿內傾瀉而出。
木子白微微眯起眼,看向那片光明。
他預想過無數種可能。
或許,天子葉衛青會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用一種審視的姿態,等待他的覲見。
或許,殿內早已布下刀斧手,隻等他踏入,便是一場鴻門宴。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卻顛覆了他所有的預設。
殿內,空無一人。
沒有百官,沒有侍衛,沒有宮女。
隻有那張孤零零的,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
以及。
龍椅之下,台階之末,那個身穿龍袍,獨自肅立的年輕身影。
天子,降階。
葉衛青沒有坐在他的王座上。
他走下了那代表天家威嚴的台階,就站在平地上,站在那扇為木子白敞開的大門前。
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這一刻,君與臣的界限,被徹底打破。
所有的禮法,所有的規矩,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無力。
木子白停住了腳步。
他站在殿門之外,看著殿內那個年輕的天子。
兩人之間,隻隔著一道門檻,一線陽光。
“朕在想。”
葉衛青開口,他看著木子白,看著這位木家第三代家主,也是讓自己背負了滿心愧疚的年輕人。
“這長安,這天下,若沒了你木家,又該是何等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