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日月山河永在——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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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城外,血肉磨坊。
    當木子白的意識再次被拽回“木子定國”的軀殼時,刺鼻的血腥與焦臭味瞬間灌滿了他的肺腑。
    【係統提示:大幅度影響國運的大事件已結束,戰場托管已交還。】
    【托管期間,宿主共計斬殺敵軍五百一十二人,當前傀儡身體機能消耗78%,請宿主謹慎操作。】
    他環顧四周,入目皆是地獄。
    天色昏黃,殘陽如血。
    開戰已經兩個時辰。
    戰場早已不是最初涇渭分明的兩軍對壘,而是化作了一灘攪不開的爛泥。
    折斷的兵刃,破碎的甲胄,還有分不清誰是誰的殘肢斷臂,鋪滿了整個曠野。
    所謂的兵種碾壓,所謂的裝備差距,在兩個時辰的血戰之後,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根本不是小說裏靠著一腔熱血和幾句口號就能彌補的天塹。
    遙遠的天幕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
    【事實證明,真實的戰場遠比小說殘酷,友情與熱血,並不能彌補裝備與兵種上的絕對差距。】
    【哪怕是以六萬之眾,對抗敵軍殘餘的三萬騎兵,這場平原上的對決,唐軍的落敗,也隻是時間問題。】
    木子白身邊的親衛,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每時每刻,都有唐軍士卒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怒吼,然後被突厥人的彎刀割開喉嚨。
    他,木子定國,如同一個黑洞,瘋狂吞噬著周圍的敵人。
    可他殺得再快,也快不過袍澤倒下的速度。
    他陷入了重圍。
    數千名突厥狼騎,將他和他身邊僅剩的近千名唐軍,死死地圍在中央,一圈一圈地收緊,用人命消磨著這頭猛虎的利爪。
    “噗嗤!”
    一名年輕的唐軍士兵被三支長矛同時貫穿,他死死抱著一名突厥騎兵的大腿,用牙齒咬斷了對方的腳筋,然後被馬蹄踏碎了頭顱。
    不遠處,一麵殘破的“唐”字大旗被砍斷。
    旗幟倒下的瞬間,數名唐軍士兵撲了過去,用身體將旗幟高高舉起,下一秒,他們便被蜂擁而上的彎刀斬下了頭顱。
    可那麵旗,終究沒有落地。
    木子白的眼睛紅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屬於計算,不屬於投資的暴怒,從他心底最深處噴湧而出。
    他要斬首!
    他要殺了那個在萬軍從中,悠閑觀戰的突厥主將阿史那。
    這是唯一的生路。
    他從背後取下長弓,沒有瞄準,隻是憑借著一股玄之又玄的直覺,拉滿了弓弦。
    嗡!
    一支狼牙箭撕裂空氣,跨越數百步的距離,直取阿史那的麵門。
    然而,一道身影閃過,替阿史那擋下了這致命一箭。
    機會,隻有一次。
    木子白扔掉長弓,體力已經見底。
    包圍圈,收得更緊了。
    就在突厥人以為勝券在握,準備發起最後總攻的時刻。
    “爾等安敢傷我將軍!”
    一聲嘶吼,劃破戰場。
    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王豹和他那五百殘兵,竟未潰散,而是繞了一個大圈,像一群真正的瘋狗,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直直撞向突厥大軍的腰部!
    他們不求殺傷,不求迂回,唯一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命,在敵人最厚實的陣中,撕開一道口!
    “保護將軍!”王豹雙目赤紅,狀若癲狂,他根本沒看自己砍的是誰,隻是朝著木子白的方向,揮舞著彎刀,一往無前!
    這悍不畏死的自殺式衝鋒,讓突厥人的陣型出現了一絲凝滯。
    而真正的驚變,來自後方!
    “嘎吱——”
    北平那扇飽經滄桑的城門,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緩緩推開!
    可這一次,湧出的不是軍隊,也不是混亂的人潮。
    而是周通!是他和他麾下那六十名老兵!
    在他們身後,是數千名推著、拉著、扛著什麽的百姓,工匠、老農、商販……
    他們沉默著,用肩膀和脊梁,將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東西,推上了戰場!
    十架被拆卸又被重新組裝,用滾木做底的……絞車弩!
    他們竟然將安裝在城防的重器,搬到了這片血肉磨坊之中!
    數千百姓自發地圍成一圈,用鋤頭、門板,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這架扭轉戰局的凶器,築起了一道顫抖卻絕不後退的壁壘。
    而在這架猙獰的絞車弩之上,一道倩影迎風而立。
    是葉雪清。
    她沒有穿什麽華麗的輕甲,身上隻是一件被硝煙塵土染得看不出顏色的布裳,發髻早已散亂,幾縷青絲被血汙粘在臉頰上。
    她手裏也沒有劍,隻是死死地抓著絞車弩的機括,那張往日裏溫柔似水的俏臉,此刻隻剩下一種冰冷不計代價的決絕。
    葉雪清美眸越過屍山血海,越過重重敵陣,牢牢鎖定了遠處,那個被層層護衛保護著的突厥主將——阿史那!
    她不懂廝殺,但她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放!!!”
    一聲幾乎破音的怒吼,從她喉間迸發而出!
    六十名老兵用盡力氣轉動絞盤,周通親自校準。
    “嗡——!”
    一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悶的弓弦震響。
    三十支複仇的巨矢,承載著一座城的希望與絕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頭紮進了突厥人的心髒!
    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阿史那驚駭地看著那支巨矢撕碎了他身前的所有親衛,然後……貫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連人帶馬,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整個戰場,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下一秒,木子白扔掉手中殘破的鐵戟,用那把從地上撿起的唐刀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倒下。
    他環視著身邊所剩無幾、人人帶傷的袍澤,又看向後方那些用血肉築成壁壘的百姓,目光最後落在那麵被死死舉起的“唐”字大旗上。
    他笑了,笑得癲狂,笑的血沫從他嘴角湧出。
    他用刀鋒指向潰散的敵陣,聲音暗啞:“我漢家男兒,死得,死不得?”
    身邊一個獨臂老兵用盡全力嘶吼回應:“死得!!”
    “好!”木子白大笑,“那諸君便隨我,一同歸於廟堂。”
    “日月山河永在——殺!!!”
    他身後,那麵搖搖欲墜的“唐”字大旗,被一隻隻血手,再次高高舉起,直刺蒼穹!
    這一次,旗幟之下,不僅有唐軍,還有那數萬不願為奴的北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