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北狼南下,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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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藍田戰場。
火把點亮了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
禦林軍的士兵們疲憊不堪,很多人直接躺在屍堆旁睡著了。
他們太累了,連挪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但沒有人抱怨。
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葉衛青沒有去睡。他依舊守在那門火炮旁,像守著一座金山。
“賢弟。”他叫住正在巡視營地的木子於,“這東西太重,馬車拉不動。”
木子於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門陷入泥土中的鐵家夥。
“用原木墊在下麵,做滾木。讓人推。”
“人不夠。”葉衛青皺眉,“士兵們都累壞了。”
“那就讓民夫上。”木子於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冷硬,“傳令長安,征調民夫一萬,連夜出城。”
葉衛青愣了一下:“連夜?城門已經關了。”
“那就打開。”
木子於轉過身,看著長安的方向。
“陛下,這隻是第一仗。趙無言雖然跑了,但他的主力還在西邊。北邊還有突厥,南邊還有倭寇。”
“我們沒有時間休息。”
葉衛青沉默了片刻,點頭。
“準了。”
張忠賢立刻安排快馬回城傳旨。
一個時辰後,長安城門大開。
三千餘民夫舉著火把,像一條蜿蜒的長龍,湧向藍田戰場。
當他們看到這片修羅場時,很多人吐了。
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但當他們看到那位渾身是血、親自給傷兵喂水的皇帝時,所有的恐懼都變成了敬畏。
“幹活!”
一名年長的工頭吼了一聲。
三千萬民夫開始行動。他們砍伐樹木,製作簡易的拖車和滾木。
一百二十門火炮,加上數千支火銃,還有堆積如山的彈藥箱。
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足以改變大唐命運的財富。
天亮時分,這支龐大的運輸隊終於啟程。
葉衛青拒絕了乘坐龍輦。他騎在一匹戰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木子於落後他半個馬身。
身後,是拉著火炮的民夫,和相互攙扶的傷兵。
沒有儀仗,沒有鼓樂。
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地麵的吱呀聲。
長安城,朱雀門。
數不清的百姓守在城門口。他們聽說禦駕親征贏了,但沒人知道贏得到底有多慘烈。
當他們看到那支渾身浴血的隊伍時,人群安靜了。
沒有歡呼。
所有人默默地讓開一條路。
他們看著那些斷了手腳的年輕士兵,看著那些用草席裹著的屍體。
有人開始啜泣。
葉衛青勒住戰馬,停在城門口。
他看著那些百姓。
“朕,回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不大,卻傳遍了整個城門。
“我們贏了。”
人群中爆發出第一聲歡呼。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山呼海嘯。
“萬勝!!”
“大唐萬歲!!”
百姓們跪了下去。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情,隻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葉衛青坐在馬上,眼眶發熱。
他轉頭看向木子於。
木子於的神色依舊平靜,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進城。”
大軍入城。
朱雀大街兩側,跪滿了人。
除了百姓,還有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權貴。
他們穿著朝服,跪在最前麵,頭都不敢抬。
葉衛青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之前他要錢要糧,這些人哭窮賣慘。現在他贏了,這些人就跑來表忠心了。
“傳朕旨意。”
葉衛青的聲音在馬上傳開。
“此戰,禦林軍傷亡三千二百一十六人。所有陣亡將士,追封一級,撫恤金十倍發放。”
“錢,從戶部出。”
跪在地上的戶部尚書渾身一顫。
“若是戶部沒錢……”葉衛青的目光落在那些權貴身上,“就讓在場的各位大人,捐一點。”
沒有人敢說話。
“還有。”
葉衛青指著身後那一百二十門火炮。
“工部,給朕騰出最大的庫房。這些東西,少一個零件,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臣……遵旨!”工部尚書把頭磕得砰砰響。
隊伍繼續前進,朝著皇宮方向走去。
木子於沒有跟著回宮。
他在朱雀大街的中段停下了。
“陛下。”
葉衛青回頭。
“臣要回府了。”
葉衛青看著他那身被血浸透的鎧甲,點了點頭。
“去吧。好好歇息。”
木子於抱拳行禮,調轉馬頭,帶著霍去疾和幾十名親衛,拐向了另一條街。
元帥府門口。
李師師站在台階上。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像一朵開在血泊裏的白蓮花。
看到木子於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顧一切地衝下台階,撲進那個滿身血汙的男人懷裏。
“夫君……”
木子於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我回來了。”
“嗯!嗯!”李師師用力點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親衛們紛紛轉過頭去。
木子於將她扶正,看著她哭花的臉。
“髒。”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血。
“不髒!”李師師抓著他的衣袖,死也不肯鬆手,“一點都不髒!”
木子於的嘴角,極其罕見地,微微揚了一下。
很淡,轉瞬即逝。
“回屋吧。”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了元帥府的大門。
大門緩緩關閉,將外麵的喧囂隔絕。
這一仗,長安贏了。
但木子於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趙無言雖然敗了,但他帶來的技術衝擊是巨大的。那些火炮,會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戰爭規則。
而且……
他抬起頭,看向北方。
那裏,還有一個人。
一個跟他共用一個名字,卻有著不同靈魂的人。
木子定國。
算算時間,他也該有動作了。
北平以南,八百裏秦川道。
煙塵遮蔽了太陽。
大地在震顫,不是因為地震,而是因為一支龐大到看不見盡頭的軍隊正在狂奔。
沒有整齊的隊列,沒有鮮明的旗幟。
隻有一眼望不到邊的洪流,裹挾著漫天的黃沙,像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獸,向著南方瘋狂撕咬。
“快!再快!”
皮鞭抽打在肉體上的聲音此起彼伏。
隊伍的最前方,一麵殘破的“木”字帥旗,被狂風扯得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