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帝王一怒血染朝堂,世家刮骨充軍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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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衛青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地圖上那片廣袤的草原,此刻在他眼中,化作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刮地三尺,湊軍餉……”他重複著木子於的話,“怎麽刮?”
“世家門閥,百年積弊,根深蒂固。朕的政令,出不了皇城。”葉衛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
“他們可以陽奉陰違,可以用一萬種辦法,讓朕的國庫裏,多不出一粒米。”
“陛下需要一把刀。”木子於的聲音平靜,他將地圖緩緩卷起,放回書架,“一把能見血的刀。”
葉衛青抬頭,看著木子於。
“刀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木子於的目光,落在了龍案上那一堆彈劾他的奏折上。
葉衛青瞬間明白了。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在空曠的禦書房內回響。
“傳朕旨意,”葉衛青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明日大朝會,所有在京四品以上官員,必須參加。無故缺席者,以謀逆論處!”
張忠賢身體一顫,領命而去。
禦書房的門,關上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
長安城內所有高官府邸的門,都被禁軍拍響。
宣政殿,大唐的權力中樞,今日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百官列於殿下,交頭接耳,人人自危。
他們想不通,為何這位素來慵懶的皇帝,會突然下達如此嚴厲的旨意。
禦史中丞魏征的族侄魏通,站在人群中,臉上帶著一絲不屑。
他昨日剛剛聯合十幾名禦史,又上了一封彈劾木子於的奏折。
在他看來,皇帝此舉,不過是色厲內荏的掙紮。
“陛下駕到——”
隨著張忠賢尖銳的唱喏,葉衛青身著龍袍,緩步走上禦座。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天下兵馬大元帥,木子於。
他今日沒有穿甲,隻著一身黑色常服,腰間懸著元帥金印,麵無表情地立於禦座之側。
百官跪拜。
“平身。”
葉衛青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
他沒有說任何開場白,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禦史台的隊列。
“王德昭,李文通。”
被點到名字的兩人身體一僵,出列跪倒。
“臣在。”
“朕聽說,二位愛卿對木元帥頗有微詞?”葉衛青拿起一份奏折,輕輕敲打著龍椅的扶手,“說他在扶風濫殺,有損天威?”
王德昭心中一喜,以為皇帝是要采納他的意見,打壓木子於。
他立刻叩首:“陛下聖明!木子於擁兵自重,殺戮成性,實乃國之禍患!請陛下降罪,以安天下!”
“說得好。”葉衛青點頭,“說得真好。”
他話鋒一轉:“張忠賢。”
“奴婢在。”
“把這兩位愛卿的奏折,念給滿朝文武聽聽。”
張忠賢展開奏折,用他那獨特的、陰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奏折的內容,極盡詆毀之能事。不僅彈劾木子於,甚至連皇帝葉衛青也被暗指為昏聵無能,寵信奸佞。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聽出了這兩份奏折裏的殺機。這不是彈劾,這是在誅心!
王德昭跪在地上,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他沒想到,皇帝會用這種方式,將他架在火上烤。
“念完了?”葉衛青問。
“回陛下,念完了。”
“好。”葉衛青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禦座。
他走到王德昭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朕問你,木元帥在藍田,為誰而戰?”
王德昭語塞。
“朕再問你,木元帥在扶風,殺的是誰?”
王德昭的身體開始發抖。
“朕替你答。”葉衛青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為大唐,為朕,為長安城數百萬百姓而戰!”
“他殺的,是拿著火器屠戮我大唐將士的叛軍!是意圖顛覆我大唐江山的國賊!”
“而你們,”葉衛青指向王德昭和李文通,“在前線將士浴血奮戰之時,你們在做什麽?”
“你們在長安城裏,喝著酒,寫著奏折,用你們那肮髒的筆,汙蔑為國征戰的英雄!”
“朕,養你們何用?!”
最後四個字,如同雷霆,在宣政殿內炸響。
王德昭二人,早已癱軟在地。
“陛下……臣……臣知罪……”
“知罪?”葉衛青冷笑,“晚了。”
他沒有再看二人,而是轉身麵向百官。
“今日,朕就在這宣政殿,定一條新的規矩。”
“凡我大唐將士,在外征戰,保家衛國。若有官員敢在背後非議、詆毀、汙蔑者,便是與朕為敵,與大唐為敵!”
“朕要讓他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天威!”
他猛地回頭,看向一旁的木子於。
“賢弟。”
“臣在。”木子於上前一步。
“你的刀,可還利否?”
木子於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刀。長刀出鞘,帶起一聲清越的龍吟。
“尚可殺人。”
“好!”葉衛青指著地上癱軟的二人,“此二人,蠱惑人心,動搖軍心,其罪當誅!”
“但朕今日,不開殺戒。”
葉衛青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朕要他們,為大唐的北伐大業,貢獻自己最後一份力。”
“張忠賢!”
“奴婢在!”
“傳朕口諭,禦史王德昭,翰林編修李文通,家產充公,充作軍餉!其族中男丁,三代以內,盡數發往軍器監做工!”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
這比殺了他們還狠!
這是要讓他們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王德昭二人瘋狂磕頭,血跡瞬間染紅了金磚。
“拖出去!”葉衛青沒有絲毫憐憫。
禁軍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兩人拖出大殿。
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在殿外,久久不散。
宣政殿內,落針可聞。
所有官員都低著頭,不敢看禦座上那個年輕的帝王。
葉衛青緩緩走回禦座,坐下。
他看著下方噤若寒蟬的百官,開口了。
“諸位愛卿,朕知道,你們都是大唐的肱股之臣,都心係江山社稷。”
“如今,北有突厥虎視眈眈,西有吐蕃蠢蠢欲動,南有倭寇侵擾不休。大唐,已到危急存亡之秋。”
“朕,決意北伐。”
“但國庫也不甚充足,朕,需要諸位的支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下方那些貴族的代表。
“朕知道,諸位愛卿家中,都頗有資財。”
“朕不跟你們多要。”
“朕給你們三天時間,各家,‘捐’出自家一半的家產,充作軍餉。”
“三天後,朕會親自派人,去府上清點。”
“若是數目不對……”
葉衛青沒有往下說,但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殿外那兩灘還未幹涸的血跡上。
威脅,不言而喻。
百官之中,魏通的臉色變得鐵青。
又是一半家產?
這是在要他的命!
他正要出列反駁。
“元帥。”葉衛青的聲音再次響起。
木子於上前一步。
“朕命你,率羽林衛,即刻起,封鎖長安四門。無朕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城。”
“另,擢升錢福坤為京兆尹,配合元帥,維持長安治安。”
“三天之內,若有囤積居奇,擾亂市價者,元帥可先斬後奏!”
木子於持刀,單膝跪地。
“臣,領旨!”
魏通剛要邁出的那條腿,僵在了半空中。
......
大朝會不歡而散。
消息如同一場劇烈的地震,瞬間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皇帝瘋了。
這是所有世家門閥的第一反應。
當晚,長安城西,魏國公府。
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長安城排得上號的十幾家豪門家主,齊聚一堂。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當朝禦史中丞魏征的族叔,魏國公魏淵。
“諸位,都說說吧。”魏淵端起茶盞,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皇帝今日在殿上發瘋,你們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一個身材肥胖的家主拍著桌子,“他這是要我們的命!”
“又來一半家產?他怎麽不去搶!”
“就是!我李家百年基業,憑什麽要給他充軍餉?他北伐打仗,關我們屁事!”
“皇帝這是被木子於那個奸賊給蠱惑了!一個泥腿子出身,竟敢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
議事廳內,群情激奮。
魏淵放下茶盞,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叫嚷有什麽用?”魏淵冷冷地掃視眾人,“皇帝已經下令封城,木子於的屠刀已經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你們現在罵得再響,能讓那些丘八退兵嗎?”
眾人啞口無言。
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人站起身,拱手道:“魏公,您是咱們的主心骨,您說該怎麽辦?”
魏淵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皇帝想要錢,無非是為了穩住軍心,穩住那群窮鬼。”
“他既然不給我們活路,那我們就讓他這皇帝,也當不成!”
他站起身,走到眾人麵前。
“傳我的話下去。從明日起,長安城內,所有隸屬我們各家的糧鋪、布莊、米行,全部關門!”
“一粒米,一寸布,都不許賣!”
眾人一驚。
“魏公,這……這恐怕不妥吧?”有人遲疑道,“斷了全城百姓的生計,萬一激起民變……”
“要的就是民變!”魏淵冷笑,“長安城數百萬張嘴,一天不吃飯,就得餓死人。”
“到時候,不用我們動手,那些饑腸轆轆的刁民,就會衝進皇宮,撕了那個小皇帝!”
“他不是自詡為民做主嗎?朕倒要看看,當他連百姓的飯都管不了的時候,那些所謂的民心,還值幾個錢!”
一個家主擔憂地問:“可木子於的羽林衛……”
“羽林衛能做什麽?”魏淵不屑道,“他們敢屠城嗎?他們敢挨家挨戶地搶糧食嗎?”
“法不責眾!隻要我們擰成一股繩,皇帝和木子於,就拿我們沒辦法!”
“到時候,我們再派人去聯絡城外的那些流民,許以重利,讓他們衝擊城門,裏應外合。”
“皇帝以為封了城就高枕無憂了?真是天真!”
魏淵的臉上,露出了穩操勝券的笑容。
“諸位,富貴險中求。撐過這一劫,這大唐的天下,就是你我的天下了!”
眾人聞言,眼中紛紛露出貪婪的光芒。
“好!就聽魏公的!”
“他斷我們財路,我們就斷他命脈!”
“不就是比誰的拳頭硬嗎?我們世家聯合起來,未必就怕了他一個毛頭小子!”
一場針對皇權的陰謀,在魏國公府的密室中,悄然成型。
他們以為,自己掌控著長安的經濟命脈,就掌控了一切。
他們忘了,在這亂世之中,真正的王法,從來不是金錢,而是刀。
……
元帥府。
木子於剛送走葉衛青。
霍去疾便走了進來,神色凝重。
“元帥,我們的人傳來消息,魏淵在府上召集了十幾家豪門,似乎在密謀什麽。”
木子於正在擦拭他的佩刀,聞言,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知道了。”
“元帥,您不擔心嗎?”霍去疾有些不解,“這幫人掌控著長安八成以上的糧食和布匹,萬一他們……”
“他們會的。”木子於打斷他,“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人。”
他將擦拭幹淨的佩刀,緩緩歸鞘。
“陛下那邊,怎麽說?”
“陛下說,一切由元帥定奪。”霍去疾答道。
“好。”木子於站起身,“傳令下去。”
“讓張忠賢,帶領羽林衛左營那五百老兵,即刻出發。”
霍去疾精神一振:“去哪?”
“去抄了魏淵的糧倉。”木子於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霍去疾愣住了。
“現在就去?可是我們沒有證據……”
“證據?”木子於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證據。”
“他們以為,把糧倉建在自家的府邸裏,我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告訴張忠賢,但凡有敢阻攔者,無論是家丁護院,還是魏淵本人。”
木子於頓了頓,吐出兩個字。
“格殺勿論。”
霍去疾的心髒猛地一跳。
他知道,元帥這次是動了真格的。
“是!”他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夜,更深了。
長安城東,魏國公府。
魏淵剛剛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正準備回房歇息。
突然,府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怎麽回事?”魏淵皺眉。
一名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國……國公爺!不好了!禁軍……禁軍把我們府給圍了!”
魏淵臉色一變。
“多少人?”
“不……不清楚,黑壓壓的一片,把幾條街都堵死了!”
“他們想幹什麽?!”魏淵又驚又怒,“老夫乃當朝國公,他們敢闖我的府邸?!”
話音未落。
“轟——!”
一聲巨響,國公府那兩扇引以為傲的朱紅大門,被人從外麵用撞木硬生生撞開!
張忠賢穿著一身黑色的飛魚服,手持繡春刀,一腳踹開擋路的家丁,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是五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陌刀的羽林衛老兵。
這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戰士,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濃重的煞氣。
他們一言不發,隻是用冰冷的眼神,掃視著眼前這些驚慌失措的家丁護院。
“張忠賢!”魏淵衝了出來,指著他怒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兵闖我府邸!你這是要造反嗎?!”
張忠賢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抬了抬手。
“元帥有令,魏國公府囤積居奇,意圖謀反。即刻查抄其府內所有糧倉,所有錢財,一律充公。”
“有敢反抗者,殺無赦!”
“你敢!”魏淵氣得渾身發抖,“老夫要見陛下!老夫要彈劾你們!”
張忠賢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他走到魏淵麵前,用繡春刀的刀鞘,拍了拍他的臉。
“魏國公,時代變了。”
“現在,長安城裏,元帥的話,就是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