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皇帝的科技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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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的血,還未徹底洗淨。
長安城的天,卻已經變了。
那道寫著血紅“殺”字的聖旨,如同一道催命符,貼在了長安城每一個世家門閥的額頭上。
午時。
朱雀大街,人山人海。
卻死一般的寂靜。
數百名從天牢裏拖出來的世家主犯,被羽林衛押解著,跪在臨時搭建的刑場上。
他們曾經是長安城裏呼風喚雨的人物,此刻卻像一群待宰的豬狗,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
監斬官,是新任的京兆尹,錢福坤。
這位靠著精準跪拜上位的胖子,此刻正襟危坐,臉上的肥肉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他的身後,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身披重甲,手按刀柄的木子定國。
另一個,是穿著一身黑衣,麵無表情的木子於。
“時辰到——”
錢福坤拿起令牌,聲音因為過度用力而變了調。
他不敢往下看,用盡全身力氣,將令牌狠狠扔在地上!
“行刑!”
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劊子手,喝下一口烈酒,將酒霧噴在雪亮的刀鋒上。
刀光起。
人頭落。
幾十顆人頭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整條朱雀大街。
濃重的血腥味,衝天而起,數裏之外都能聞到。
圍觀的百姓中,有人嘔吐,有人暈厥,更多的人,則是用一種敬畏的眼神,望向皇宮的方向。
他們終於明白,這位年輕的皇帝,不是綿羊。
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而那兩位木大人,就是他最鋒利的爪牙。
木子於看著眼前這片人間地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他轉過身,對木子定國說。
“這裏交給你。”
木子定國點頭,目光依舊鎖定在刑場上,仿佛在尋找什麽。
木子於沒有再多言,轉身離開。
他穿過彌漫著血腥味的長街,沒有回元帥府,而是徑直走向了皇宮。
禦書房。
葉衛青沒有批閱奏折。
他麵前的龍案上,擺著一堆黑乎乎的鐵疙瘩。
那是從扶風城繳獲的火炮零件。
他的手裏,拿著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輕輕地聞。
那是繳獲的火藥。
當木子於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麵。
皇帝沒有抬頭。
“你看。”葉衛青將手裏的火藥,遞到木子於麵前。
“顆粒粗大,雜質太多,而且受潮嚴重。”
他站起身,走到那些鐵疙瘩麵前,用腳踢了踢其中一個炮管。
“鑄鐵的工藝也差得離譜,膛線都沒有,炸膛的幾率至少有三成。”
“趙無言能用這種破爛,打得嶽沉的玄甲衛抬不起頭。不是他有多厲害,是我們的東西,太落後了。”
葉衛青轉過身,看著木子於。
他的眼睛裏,沒有了昨日的瘋狂和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於偏執的狂熱。
“朕要造出更好的東西。”
他指著那些零件,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比他好十倍,好一百倍的火器!”
“朕要讓大唐的每一個士兵,都拿上能把敵人轟成碎片的武器!”
“朕要讓那些所謂的草原鐵騎,在我們的炮火麵前,變成一堆廢鐵!”
木子於靜靜地聽著。
“陛下想怎麽做?”木子於問。
“軍器監。”葉衛青吐出三個字。
“朕要重開軍器監,將全國最好的工匠,都集中到長安。”
“朕要親自督造,朕要讓他們不分晝夜,給朕研究這東西!”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圖紙,那上麵用炭筆畫著一個奇怪的管狀物,旁邊還有許多他看不懂的標注。
“賢弟,你知道這是什麽嗎?”葉衛青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木子於故意搖頭。
“這東西,叫‘燧發槍’。”葉衛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之前那趙無言的用的是簡陋版的。”
“而這個正式版它的射程,是現在火銃的三倍。”
“它的射速,更是現在火銃的數倍不止。”
“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它不怕下雨。”
“朕已經把圖紙畫出來了。”葉衛青將圖紙拍在桌上,“但缺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
“合格的火藥。”葉衛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現在的黑火藥,威力太小,而且不穩定。”
“朕需要一種新的火藥。”
他說著,走到書架前,從裏麵抽出一本泛黃的古籍。
“朕在這本《天工開物》的夾頁裏,找到了一個殘缺的配方。”
他將古籍翻開,指著其中一行字。
“硫、硝、碳……”
“隻要能找到最合適的比例,我們就能造出威力比現在大的‘顆粒火藥’。”
木子於看著那幾個字,又看了看葉衛青。
他知道,這些東西,絕不是一本《天工開物》裏能有的。
......
第二日,一道聖旨從皇宮發出,昭告天下。
大唐軍器監,即日起重開。
凡天下能工巧匠,無論出身,無論過往,隻要有一技之長,皆可前往長安應征。
一經錄用,官授匠籍,賞田十畝,免除一切徭役賦稅。
此令一出,天下震動。
匠人,在這個時代,地位低下。
如今,皇帝竟許以官身和田產,這是從未有過的恩典。
一時間,無數身懷絕技的工匠,從四麵八方,湧向長安城。
軍器監的舊址,就在長安城南。
這裏曾經是前朝最大的兵工廠,後來毀於戰火,隻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葉衛青下令,調集三萬民夫,日夜趕工,隻用了短短幾天,一座嶄新的、規模比之前大了三倍的工廠,拔地而起。
這裏,被列為長安城最高等級的禁區。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由最精銳的禦林軍,親自駐守。
任何膽敢靠近者,殺無赦。
軍器監內,爐火燒得正旺。
數百名從全國各地招募來的頂尖工匠,被分成了三個部分。
一部分,負責拆解研究那些繳獲來的火炮。
另一部分,在幾位煉丹方士的帶領下,建起了一座獨立的院落,專門研製新型火藥。
而最後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一部分工匠,則被帶到了一個守衛最森嚴的密室之中。
葉衛青親自坐鎮於此。
他麵前,站著十幾個大唐最頂尖的鑄造大師和木工大師。
這些人,平日裏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此刻卻恭敬地站在那裏,大氣不敢出。
因為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鋪著一張他們這輩子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圖紙。
燧發槍的結構圖。
“諸位,看明白了嗎?”
葉衛青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
工匠們麵麵相覷,無人敢答。
圖紙上的每一個零件,他們都認得。
但這些零件組合在一起,變成一個完整的器物,他們卻完全無法想象。
“陛下……恕草民愚鈍。”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工匠,顫巍巍地走上前,“此物……此物的擊發裝置,太過……太過匪夷所思。”
他指著圖紙上那個由彈簧、擊錘、火石組成的精巧結構。
“用石頭撞擊,便能生火?”
“這……這簡直是神仙手段!”
其餘工匠,也紛紛點頭。
他們製造了一輩子兵器,從刀槍劍戟,到弓弩火銃,所有的點火方式,都是用火繩。
用石頭,點火?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神仙手段?”葉衛青笑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銀質的物件,在眾人麵前晃了晃。
“哢噠。”
他輕輕按下一個開關。
一簇火苗,憑空出現。
“這,叫打火機。”
工匠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們死死地盯著葉衛青手裏那個能憑空生火的小玩意兒,仿佛在看一件絕世珍寶。
“陛……陛下……此乃何等仙器?”老工匠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不是仙器。”葉衛青收起打火機,“這是科學。”
他沒有解釋什麽是科學。
他隻是將那張圖紙,推到眾人麵前。
“朕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
“半個月。”
“半個月之內,朕要看到這東西的成品。”
“誰能第一個造出來,朕封他為軍器監總監,官拜正四品,賞金千兩,賜爵縣男!”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工匠們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
他們衝上前,將那張圖紙團團圍住,像一群餓狼,盯著一塊肥美的鮮肉。
葉衛青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走出了密室。
院子裏,木子於正站在一尊被拆解開的火炮前,靜靜地看著。
“賢弟,看出什麽門道了?”葉衛青走過去。
“炮管的材質不行。”木子於伸手,在冰冷的鐵炮上敲了敲,“太脆。”
“想要增加射程和威力,就必須用更好的鋼材。”
葉衛青點頭:“朕已經讓煉鋼坊那邊去試了。”
“百煉鋼,雖然堅韌,但成本太高,無法量產。”
木子於的目光,落在了那門火炮的底座上。
“還有這個,太笨重了。”
“隻能固定在一個地方,無法隨軍移動。一旦被騎兵近身,就是一堆廢鐵。”
“朕知道。”葉衛青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所以,朕給他們準備了另一份‘大禮’。”
他帶著木子於,走進了另一個獨立的院子。
院子裏,擺放著十幾架造型奇特的器械。
它們看上去,像是床弩,但體型更小,結構也更複雜。
最奇特的是,它們的下方,都安裝著兩個巨大的輪子。
“這叫……野戰炮。”葉衛青拍了拍其中一架,“這是朕根據伏遠弩的原理,改良的。”
“雖然射程不如那些重炮,但它輕便,靈活。”
“可以想象一下,”葉衛青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當我們的騎兵,拖著這些東西,出現在敵人的側翼……”
木子於看著這些造型奇特的殺人利器,沒有說話。
他知道,戰爭的形態,將從這一刻起,被徹底改變。
“火藥那邊,進展如何?”木子於問。
提到火藥,葉衛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順利。”
他帶著木子於,來到火藥工坊。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撲麵而來。
幾十名煉丹方士,正圍著幾個巨大的石碾,滿頭大汗。
“硫、硝、碳的比例,我們已經試了上百次。”一名方士看到二人,連忙上前稟報。
“但造出來的火藥,威力總是時大時小,極不穩定。”
葉衛青走到一個木盆前,抓起一把剛剛研磨好的火藥。
粉末狀,手感黏膩。
“問題不在比例。”葉衛青搖頭,“在形態。”
他將手裏的火藥,灑在地上,然後取過一根火把,遠遠地扔了過去。
“轟——!”
火光一閃而過,地上的火藥瞬間燃燒殆盡。
速度很快,但沒有產生任何爆炸的效果。
“看到了嗎?”葉衛青對那名方士說,“粉末狀的火藥,燃燒太快,力量無法聚集。”
“我們需要的,不是燒,是炸。”
他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
“把它們,做成這樣。”
方士愣住了:“陛下是說……把火藥,做成顆粒狀?”
“沒錯。”葉衛青點頭,“用某種黏合劑,將粉末壓實,再打碎,篩選。”
“隻有顆粒狀的火藥,燃燒時才能在縫隙中產生足夠的氣體,形成爆炸。”
這番理論,再次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雲裏霧裏。
但皇帝的話,就是聖旨。
他們不敢不從。
“臣等……遵旨。”
從軍器監出來,天色已晚。
木子於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
他已經在長安,處理了太多的事情。
是時候,回家了。
他翻身上馬,沒有去皇宮,也沒有去軍營,而是策馬,向著城南那座屬於他的府邸,疾馳而去。
元帥府的燈籠,已經亮起。
門口的守衛,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連忙打開大門。
木子於勒住馬,翻身下馬。
他將馬韁,扔給上前的仆人,大步走進了那扇門。
夜,微涼。
元帥府的後院,靜謐安詳。
木子於踏入月亮門,一股淡淡的清香,鑽入鼻腔。
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是一種混雜著藥草和食物的、屬於家的味道。
石桌旁,一道倩影,正低頭忙碌著。
李師師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看到木子於的身影,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黑夜裏被點燃的星辰。
“夫君,你回來了。”
她快步迎上前來,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
她沒有撲進他懷裏,隻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幫他解開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的衣襟。
她的手指,纖細而溫暖。
“外麵冷,快進屋。”
她拉著他,走進房間。
房間裏,燃著溫暖的炭火。
桌上,擺著幾樣精致的小菜,還溫在小小的爐子上。
木子於坐下,身上的寒氣,似乎被這屋子裏的暖意,驅散了不少。
李師師走到他身後,伸出兩隻柔軟的小手,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按捏起來。
力道不重,卻恰到好處。
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一下一下地,為他舒緩著連日來的疲憊。
木子於閉上眼。
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他習慣了金戈鐵馬,習慣了刀光劍影。
卻在這一刻,被這無聲的溫柔,徹底繳械。
“不用了。”他睜開眼,握住在他肩膀上遊走的小手。
李師師的臉微微一紅,停下了動作。
“我給你盛飯。”
她轉身,從爐子上端下飯菜。
一碗白米飯,一碗冒著熱氣的雞湯,還有兩碟清淡的小菜。
“你胃不好,太醫說,要少食油膩。”
她將碗筷,輕輕放在木子於麵前。
木子於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
味道很好。
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用心做的飯菜了。
李師師就坐在他對麵,也不吃飯,隻是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裏,沒有崇拜,沒有敬畏,隻有純粹的、屬於妻子的愛戀。
仿佛他不是那個執掌天下兵馬、殺伐決斷的鐵血元帥,隻是她一個人的夫君。
“你也吃。”木子於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李師師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嗯。”
她拿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吃著。
一頓飯,在沉默中進行。
卻不尷尬,反而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