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利涉大川

字數:4088   加入書籤

A+A-


    飛繩之人正是於林,高台躍下,待離地丈餘,右臂借力繩抓,身子如秋千般蕩了出去,一個翻身後,已立身牆頭,隨即左臂用力拽繩。
    黑衣人不及思索,見繩索已到眼前,當即探手握牢,身子登時借力而起。
    驀聽一聲“著”,卻是那綠衣侍衛大喝一聲,弓響箭出,正中繩索。
    那繩索吃重緊繃,應箭而斷,黑衣人複又落回。氣急敗壞下,手中斷繩橫掃而出,立有一名侍衛躲閃不及,正中腦側,倒地氣絕。
    王猛聽得於林說話,便即飛身下樹,一個起落到了牆外,長筒疾揮下,頓時將兩個侍衛打翻在地。
    正待依法炮製,卻見一名侍衛見著長筒攻到,不躲不避,身形一晃,右手順筒而上,竟欲奪筒。
    觀其手法,王猛已知不是易於之輩,當即閃身向後縱出,落到於林身旁。
    於林急道:“弟弟快走,不可被圍!”
    “大哥先走,我來斷後!”王猛說罷,轉身揮著長筒迎向圍來的侍衛。
    於林心知若不先走,王猛斷不會先行衝出,拖得久了,便有被困箭陣之險,當即縱身躍起,不待眾侍衛合圍,人已上了外牆。
    轉身又飛出繩抓,欲接應王猛,卻有兩名侍衛飛身上牆,揮刀左右夾擊而上,欲將他逼回牆內。
    於林不擋不退,身形倏地原地竄起丈餘,一個翻身已落到牆外。
    隨即身形再次向前竄出,右手奮力抖拉繩抓。但見牆內人影掠起,卻是王猛已抓住繩抓,直如大鵬展翅般,從牆內騰空而出。
    繩索飛抓諸物本是王、於二人身邊常備之物,二人相識後更是於閑暇時用心操練飛繩渡人之技,加之二人輕功卓絕,自能一飛衝天,直看得眾侍衛險些出聲叫好。
    那兩名侍衛見王猛也手持竹筒衝到牆外,立即揮刀攻上。
    行家伸手,便知有無。
    見二人出刀不但配合巧妙,更藏有後招,王猛不敢大意,手中竹筒作劍揮出。
    那二人未料到王猛竟用竹筒擋刀,投鼠忌器之下,忙手腕一抖,趁招未老,硬生生變了招式,用刀背砍將下去。
    趁他二人變招之際,王猛身子向左疾移尺餘,躲開一刀,抬腳將左邊的侍衛踢翻在地。
    那侍衛倒也靈巧,吃了一腳,旋即翻身站起,急吼一聲又攻了上來。
    王猛無意纏鬥,正待飛身向外衝出,耳邊聽得弓弦聲急,隨聽於林叫道:“弟弟小心!”卻見那名綠衣侍衛已然站在外牆上,做勢拉弓,一發兩箭,分射二人,迅猛之勢竟絲毫不減。
    適才樹上已然見識過這綠衣侍衛利箭的威力,王猛自是不敢小覷,當即右手依然將竹筒作劍,分刺又已攻到的兩名侍衛。左手掏出繩索舞出一串繩圈,正套得利箭上,借勢向旁引出,“嗖”的一聲,利箭破空而去。
    那被踢翻的侍衛此翻攻上,卻似怒而拚命,見對方依然以筒作劍,竟全然不顧,不躲不避,拚著挨上一筒,隻顧一刀直砍下去。
    竹筒再快,哪裏比得刀鋒淩厲,王猛心下一驚,身子疾提,陡然間一個鷂子翻身堪堪避過刀鋒,手中竹筒點個正著,那侍衛悶哼一聲後翻倒地,已然受傷。
    另一名侍衛早從身後攻到,王猛避之不及,手中繩索忽如靈蛇吐信一般向後急出,“叮”地一聲正中刀背,刀勢頓偏,貼衣而下。
    這兩刀避得實是凶險萬分,差得毫厘,非死即殘。
    王猛正暗叫“僥幸”,兩支利箭又已射到。不及細想,竹筒後端向上一揚,磕飛胸前之箭,不料腿上一疼,已中了一箭。
    原來那綠衣侍衛雙射未成,立即又發兩支短箭。
    這兩箭箭小聲微,一上一下同射王猛。
    王猛近有侍衛強攻,遠有高手暗箭,幾番行險擋箭避刀後,手腳稍略遲緩當即中箭。
    情知不妙,王猛出聲叫道:“大哥,快快分頭衝出!”
    言畢,身形一閃避開身邊侍衛,順手拔掉腿上之箭,不待再有箭到,奮力向外掠出。
    於林既無寶物,身邊又無侍衛近身,到成了牆上眾侍衛的箭靶,一時箭如雨下。
    便在他掏出短索,舞成繩盾之際,聽得王猛說話,當下也顧不上牆內黑衣人者如何,趁得箭勢微緩,急急竄出,一躍數丈,和王猛分頭衝出。
    王猛抱定想法,全然不顧身後弓響箭嘶,奮盡全力向外急掠,幾個起落,已到了大街上。
    二人來時街上無甚行人,此時正值廿四橋舞簫方罷,香車軟轎夾之各色行人接踵行來。
    王猛顧不得驚世駭俗,展開輕功一路騰閃竄躍,片刻之間已掠出數裏。
    遠遠聽見追趕的侍衛大聲喝斥路人避讓,他則轉身鑽進一個胡同,又七拐八折一番,終不聞人聲,方才放慢身形。
    正待四下查看藏身之處,忽覺右腿麻脹隱痛,知是箭毒發作。
    抬頭見得路邊一處闊宅,偌大門額上懸著“吳家酒坊”四字,便即縱身悄然躍進庭院。
    不待細看,似是舊熟一般,輕身來到後院尋得酒窖,抱上兩壇酒飛身上了屋頂,尋得一個暗處坐將下來。
    待細看箭傷,雖創口不甚深闊,卻滴血不止。
    當下盤膝運功,逼出許多血水,用水酒衝洗一番,又上了些刀瘡藥,喜見血已不出,隻是麻脹之感卻未減輕,更覺頭暈欲睡,心想:這箭上之毒應是麻迷之類,這天狼箭陣如此厲害,為何偏用這等慢性麻藥……
    琢磨片刻,隻覺雙眼愈發沉重,便取過竹筒枕在頭下,委身暗影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聽得有人講話,驚得坐起身來。
    細聽卻是酒坊夥計早起做活,鼻中聞得陣陣酒香,暗道:這酒倒是香鬱,要是大哥在此非要痛飲幾壇不可……
    轉念不由掛念起於林:倘不是著了一箭,怕累及大哥,定要與大哥同進退……隻想尋他幾件寶物,不想遇上這等意外,這盜寶賊不知是何來曆,又盜得甚麽寶貝?
    當下打開竹筒,取出內裏之物,隱約見得是一幅畫著人物的長軸畫卷。
    他不識書畫,卻知此畫既藏在深宮大內,又引得黑衣人舍命去盜,定非凡物,便又小心裝回竹筒。
    睡得一覺,頭暈好轉,正盤算如何尋找於林,忽覺雙腿麻脹之感又起,查看傷口又見血滴,心下一驚:這箭上之毒當真難纏,這般發麻滴血如何是好?
    繼而又想:這個長竹筒倒也麻煩,背抱不宜,換作白日更是惹眼,城中原本有伍大哥可信可托,而今伍大哥早將此宅賣給酒坊,人已搬走……
    想到此處,忽然想起許貢生說過伍開山變賣家產之後,在城外的劉家村買得草房安生,心下喜道:何不投奔伍大哥,伍大嫂精通醫術,先把這箭毒去了,順便將竹筒交他暫且保管,待尋得大哥商議後,再作打算。
    當下立即起身,不免又是一陣目眩,心下又道:不知伍大嫂可能解得此毒……
    背好竹筒後,正聽得酒坊夥計院中嘟囔:“哪個饞嘴的,夜裏偷酒?”心下暗笑,隨即展開輕功,竄過數間屋頂,飛身落下時已到了通往行宮的大街上。
    遠遠瞧見人影攢動,間雜著數聲犬吠,猜是四下搜尋的侍衛,便又躍上街旁屋頂,悄然往城門方向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