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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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兩個名字?”趙芷笙脫口說道:“卻與這妮子一般,對吧,秦不語?”
    綠衣女子見伍東麵拘言訥,便也不再口出戲言,正色說道:“我叫秦語。伍公子為何兩個名字?”
    伍東聽她以“公子”相稱,更是吃窘說道:“爹娘給我起名伍東,伍在東是後來師傅給我起的。”
    “你師傅是哪位?”
    “呃……”伍東麵有難色,搖頭說道:“不能告訴你。”
    “那你爹娘呢?可是江湖中人?”
    伍東聞言,又把頭搖搖。
    秦語見狀,不屑說道:“看你也不像名門之後,有何不可明說?莫非爹娘師傅全是逃犯匪盜?”
    話方離口,已覺失言,果聽伍東急道:“爹娘、師傅師娘都是好人,隻是……我不知道爹娘是誰。”
    秦語忙順話說道:“原來和石頭一樣,也是一個苦命的人。”
    “嗯,七尺男兒,竟不知父母是誰,著實可憐。”
    趙芷笙說罷,繼而又道:“秦語,秦不語;石頭,石不傷,你們三人竟都有兩個名字,本小姐卻隻有一個名字,真是不公。”
    秦語笑道:“伍公子莫要信她。這是我家主人趙芷笙,這是石不傷——石公子,得我家小姐賜名石頭。”
    石不傷兀自坐在原座,似是未得聽見這邊說話。
    趙芷笙揚眉說道:“我賜名石頭你卻記得,賜你秦不語為何不認下?”
    “不語不語,你不就是閑我話多嘛,今日打賭,在這酒樓之內可是你先開口說話,輸得一局我先記下,稍後再於你計較!”
    “嗬,你還找我算賬?我且問你,你方才將我與石頭名號報於那謝來林,卻為何不報出你的名字?居心何在?”
    “這不過是跟你學得明哲保身罷了。”
    “如何是跟我學的?本小姐何時如你一般縮頭縮尾?”
    “這還用說?你一路上喬裝改扮,還說不是縮頭縮尾?”
    “我……我喬裝是為了少惹麻煩……”
    “這一路上你惹得麻煩還少了不成?便是方才,還不是你的‘油烽冰溜子’惹的禍?”
    “你,你……”
    趙芷笙似說不過秦語,氣憤之下舉手欲打,秦語卻早已跑出門外,她隨即追了出去。
    旁邊的石不傷忽道:“五禽戲練到如此地步確是不賴。”說罷邁步走了。
    伍東坐在原處未待說話,瞧見夥計從櫃台後鑽出,喊嚷著朝外跑去。
    未幾,忽見秦語自門外探頭做個鬼臉,抬起右手揮了一下,轉身跑開。
    隨即又聽她嚷道:“好你個臭石頭,眼中隻有趙芷笙。方才打鬥時,叫你幫忙,你動也不動……惹著本姑娘,日後休想有清靜日子……”終無聲息,想是三人已去得遠了。
    那夥計得了秦語拋來的賠銀,轉身忙活去了。
    伍東業已腹飽,結了銀子,背起包裹,沿街回得客棧。
    次日早間結清店錢,將包裹搭在肩上,緩步出了沈州城,尋得道路放開兩腳行去。
    路上又見爛漫山花,不由想起趙芷笙、秦語,暗想他們是不是也離開沈州,返往江南了。
    風六合夫婦見愛徒平安返回,甚是欣喜。晚飯過後,伍東卻也不覺勞累,便將此行經過說得一遍,二老聽得津津有味。
    風六合說道:“七星山離沈州不遠,據聞北冰門掌門人申叔柱拇、食、中三指堅如精鐵,力可拔釘。”
    “師傅說過這門功夫名喚落釘功。”
    “不錯。據為師所知,落釘功練法極簡,隻以四寸長釘立於水內,水冷成冰後再施指拔出,待可一氣得落百餘長釘之時,隨意空中抓取,便有牽千斤之意,實是剛中帶柔之硬功。隻是練法雖樸,練成卻是不易。練成後三指之力自可斷骨傷筋,閉經封穴。”
    “落釘功如此了得,不想那師兄弟卻敗給南火派。”
    “八月山南火派未曾聽過!這名字聽起來倒似專克七星山北冰門,隻怕是順口亂說的。北冰門向以點穴功夫名聞江湖,卻解不得石不傷所封穴道,此人的武功倒是邪門。這正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北冰門雖是金國大派,若想稱霸中原武林卻是癡人說夢。”
    伍東略作尋思,道:“隻這個石不傷,北冰門就未必對付得了。”
    風六合點點頭,說道:“這與人動手不比與為師試招,講的是見招拆招,以快製快,化學為用。天下任何門派的武學無不是經數代先賢窮畢生精力所創,一招一式無不飽含心血,隻是我等後人不能下得苦功參悟而無法登堂窺奧,不能盡悟招式玄妙關節,故而使得大多武學荒棄。”
    “好比江湖人隻知打狗棒、馭馬鞭、昆侖訣,為得心法不惜拚個你死我活,殊不知平常武學如五禽戲,若是練到極至,融會貫通之後亦可無敵於天下!行者棍本是少林粗淺之學,看寺護院的小和尚皆可修習,而你鐵犁大哥,正是憑著此棍法走遍天下,罕有敵手,這其中緊要之處實是在人不在招式!”
    “徒兒謹記,日後自當在這五禽戲上日夜用功。”
    一直聆聽於側的鄭小英忽然笑道:“隻有五禽戲可學,你這師傅卻耍不得別的。”
    風六合聞言,笑道:“此話不假!若是學醫,望聞問切、藥灸針拿,為師自可教你一輩子!可你專好學武,為師隻能教你到此,待你內力再得深厚,夜能聽水捕魚,便允你前往武夷山拜尋白先生。還是為師之前所說,若得白先生垂愛,得學九接佛風後四重自是幸事,縱使無緣得習,你已習得前五重,倘能勤習不斷,亦夠你受用終生了……”
    話未說完,鄭小英忽地咳嗽起來,伍東見狀,忙起身取水過來,見到師娘身體每況愈下,心中不由暗道:莫說聽水捕魚實難練成,師傅師娘撫育之恩深重,眼下年歲已高,確是要人照顧,我便是明日練成,又豈忍離去。
    鄭小英咽下幾口水,咳聲漸止,但見伍東雙眼滿是關切之意,不禁說道:“我這咳嗽已是多年的老病了,有你師傅照料著自無大礙。你可放得寬心,且把功夫下足了,早日練成,早日回得中原,才是你需要用心之處。”
    “東兒自會用心習武,隻是縱使明日便練得聽水捕魚,東兒也甘心留在此處照顧師娘。”
    “你有這份孝心,終算師娘沒有白疼你一場!”
    鄭小英拉起伍東的手繼續說道:“師娘有你師傅照顧就夠了,你已長大成人,要立誌四方,終不能在這荒山野嶺度過一生!若是這般,師娘豈不害了你……”
    “東兒是留是走,眼下談及為時尚早。”風六合插話說道:“這聽水捕魚斷非輕易得成,短則五載,長則十年亦未可知,你二人實不必過早為此事傷懷,還是早早歇下吧。”
    “唉,你這糟老頭子,教不得武功也就罷了,偏要出些餿主意,這不成心想把東兒困在這裏麽……”鄭小英邊說邊鋪好被褥,催著伍東回西屋歇息。
    伍東西屋躺下,一時卻未得睡,腦際間隻在尋思這聽水捕魚:師傅說大哥當年苦練三載而成,隻是我悟性差大哥甚遠,恐怕至少得五年能成……我又不急得回到中原,而這內功一途又是欲速不達,唯有每日勤習便是……想到這裏,幹脆坐起身來,依著口訣呼吸吐呐,練起九接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