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客棧盜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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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吃得飽飯,收拾妥當後出了客棧沿街向南行去。
    行不多時出了小鎮,石不傷不知何時已不見人影,待伍東發覺時,身後不遠處若即若離跟著一人,已換成公孫幹城。
    夜間路上幾無行人,幾人自可隨意說笑,更時不時提氣急行一段。
    這般走了二十幾日,早已過了沈州府,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
    這一日出了興中府繼續向南行去,天尚未亮已到一處集鎮之上。
    日間早已問得明白,這個小鎮雖是不大,實是南下北上必經之處,東距興中府六十餘裏,西至大定府七十餘裏,故名腰堡,凡商旅之人若不在此歇上一夜,必將錯過宿頭,難免夜宿荒野。
    當下幾人尋著石不傷留下的暗記住到客棧之內,日間自是各自睡下,待到傍晚便又聚到趙芷笙房間吃飯。
    一路下來,石不傷很少坐下同吃,伍東倒也習以為常。正當三人圍桌而坐邊說邊吃之時,忽聽客棧外馬蹄聲起。
    秦語起身站到窗邊,見得十餘匹馬到了客棧門外。前麵三人三騎,後麵三人三騎,中間卻用繩索鏈著五匹駿馬。
    那五匹馬皆騮色鬃毛,通身油亮,頭長耳尖,雖是立在門前,一見之下讓人頓生雄風千裏之感,實是產於陝甘一帶有名的神駿——秦馬。
    秦語見駿馬當前,不由叫道:“小姐,快來看看這高頭大馬!”
    趙芷笙聞言湊到窗前,看罷坐回桌邊,說道:“馬是好馬,卻也不必大驚小怪的,真是少見多怪。”
    “哎喲,本姑娘好心叫你看馬,你卻損我?這是誠心找茬啊!”
    秦語見夥計將一行人馬引進客棧,便坐回座位,接著又道:“你不過大我幾歲,怎麽就見多識廣了?你若是能說得出這馬的來頭、腳程,我自服你。”
    秀王府自是不缺良馬,趙芷笙亦諳騎術,怎奈不懂評相良馬之術。
    聽得秦語出言相激,暗自搜腸刮肚想了一番,開口說道:“頭大耳尖,必是西馬;體勻腿壯,一日當行三百裏!”
    “頭大耳尖,體勻腿壯”實是適才所見,然西疆宣化、西寧、秦鳳一帶所產馬匹皆稱西馬,故此說實過含糊,而日行三百又是概數。
    好在碰巧幾人皆不懂相馬之術,這番虛實相參的說辭倒是聽得秦語一怔。
    伍東一旁說道:“不想芷笙姐倒是識馬之人!”
    “小瞧你芷笙姐不是?”
    趙芷笙嘴上說著,心裏暗暗偷笑:這五匹馬異常神駿,縱便不是西馬,也定非尋常馬匹,日行三百裏當非難事。
    想到此處,轉念間忽然說道:“便是日行百裏,也快過這雙腳哩。”
    伍東不知她為何突然冒出此語,一旁的秦語低聲說道:“小姐莫不是動了歪念頭?”
    “還是你這妮子知我心思!”
    “就是不知如何下手?”
    “這有何難!我們隻需遲些動身,悄悄動得手腳,將馬牽得遠了,再騎走便是!”
    伍東聽到此處方得明白這主仆二人竟惦記盜馬,便道:“倘要騎馬趕路,不如使得銀子,買下便是。”
    “想得容易。”趙芷笙晃頭說道:“這夥人押馬趕路,這馬定有用途,隻怕不肯賣你。再者,這五匹馬皆非尋常之物,便是賣你,急切間哪裏出得這些銀兩?還有,至為重要的是……買馬哪有盜馬好玩。”
    伍東聽她搖頭晃腦地說出這番話來,便又說道:“我們一路步行下去卻也甚好,何必非得騎馬?”
    趙芷笙仍自搖頭說道:“步行雖好,哪有騎馬輕快?”
    伍東正待再說,秦語搶著說道:“伍大哥若是不願出手,便先行護著小姐離鎮,路邊候著就是,由本姑娘和石頭出手盜馬。”
    見石不傷立在一旁未發一言,伍東又道:“行盜終歸有虧道義,石兄可是這般想法?”
    石不傷仍是未語,轉身出了房間。
    伍東不由又道:“石兄怕是不讚成盜馬吧?”
    秦語見狀,笑著說道:“多慮了,石頭雖硬,可是隻要趙大小姐一句話,便是刀山火海亦會縱身衝上前去,盜馬實是小事一樁。”
    趙芷笙橫了秦語一眼,說道:“這般也好!隻是此事需瞞著夜公。你我出鎮子後見到夜公,且莫說漏嘴了。”
    伍東見二人主意已定便隻好點頭應下。
    當下趙芷笙將石不傷叫回房內囑咐一番,便同伍東動身離開客棧,沿街出了腰堡。
    未走多遠,已見公孫幹城現身在後。
    不待公孫幹城發問,趙芷笙先自說道:“我著石頭與語兒由客棧夥計引著買馬去了,夜公不必擔心。”
    公孫幹城聞言奇道:“這彈丸小鎮也有賣馬的?”
    趙芷芷一本正經說道:“聽那夥計說堡子北麵便有馬販。”
    “既是如此,你二人為何不同去?”
    “自是擔心路上折返誤了腳程,害得夜公在此空候。”
    公孫幹城聽罷,看了伍東一眼,沉思片刻,又道:“老奴多說一句,小姐遊曆北國已有數月,其間惹得北冰門四處追殺,且不要再生事端,早日回得臨安為是。”
    “正是為了早日回府,我才決心騎馬上路,一日自可輕鬆行得百裏,豈不快過雙腳許多?”
    “如此最好!”公孫幹城說罷不再言語,放慢腳步跟在後麵。
    伍東見趙芷笙說得一番謊話竟麵不改色,反倒聽得他提心吊膽,不由低聲問道:“倘若日後被夜公識破,如何是好?”
    趙芷笙嫣然一笑,說道:“我們四人守口如瓶,他如何知曉?再說,夜公看似嚴酷,其實待我極好,幾匹馬而已,便是殺人放火他也不會棄我不管的,你隻管放心就是。”
    伍東口中“哦”了一聲,心下卻想:偷馬的沒事,丟馬的那夥人定會著急!倘是自家的馬確要破財,若是官家的馬,這幾人定會受到責罰賠償,無辜受此禍累……
    一時間隻覺盜馬終是不妥,不由沉默無話。
    趙芷笙見狀,心下暗道:這小子初涉江湖,不時有冒失言行,不過性情敦厚,行事不失正直。幾番見他出手,手腳是笨些,內功倒是不錯,偏他又隱瞞師承,問得兩次他都支吾不言,且再探他一番。
    想到此處,便開口問道:“如何不言語了?莫不是離家遠了,想家不成?”
    伍東近日睡中夢裏倒是時常見到風六合夫婦,聽得此問便道:“離家一個多月,確是想念。”
    “你是頭一遭出行,待像姐姐這般遊曆四方,終會慢慢習慣。對了,看你內功不弱,必不是尋常人家,一直未曾問得令尊大名?”
    伍東聽她問得家世,不由搖頭說道:“不瞞芷笙姐,我自小由師傅師娘養大,實不知父母大名,說來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