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西域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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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鳴遠三人聞言各自搖頭,以示未有意見,獨單鳴奇略作尋思,說道:“弟子以為,伍大俠雖是師公弟子,但眾所周知,伍大俠並非本派弟子,以此論來,伍東兄弟自非本派弟子,修習九接佛風有違門規……”
    “胡說!胡說!”
    胡鶴簡搶話叫道:“武夷派由師傅創立,伍弟既為師傅關門弟子,就是我派的人,他的兒子就不是外人,哪來的違背門規?”
    “三師弟,休得多說。”彭鶴林出言禁道:“讓鳴奇把話說完。”
    “依弟子之見,此事應征得師公同意,方為妥當。”
    單鳴奇躬身說罷,轉首看向身旁的三位師弟,宋鳴柏、鍾鳴文忙點頭齊道:“單師兄所言極是。”紀鳴遠卻未吱聲。
    未待彭鶴林說話,胡鶴簡又自叫道:“甚麽所言極是?簡直是胡言亂語!師傅雲遊在外,你們幾個知道他老人家何時回山?半年?三年?十年?萬一他老人家……”
    本是想說“駕鶴西遊”,卻覺不妥,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改口說道:“總之不成,你們所說就是胡說。”
    他自一番叫嚷,開口閉口“胡言胡鬧”,倒是配得上他的胡姓,不過所說之話卻也不無道理。
    單鳴奇聞言,正欲開口再說,卻聽陳鶴默說道:“鳴奇所言固然在理,但三師兄所說,亦是實情,師傅何日回山不知,又不知行蹤,無法空等下去。”
    單鳴奇見兩位師傅均不支持自己的說法,便不再說話。
    彭鶴林見眾人皆不言語,便開口說道:“九接佛風為我派鎮派絕技,自由你們的師公傳給我輩,可此功並非他老人家所創,到底學自何處,你等可知曉?”
    單鳴奇不知掌門所問何意,一時心下遲疑,未即開口。
    身旁的紀鳴遠躬身說道:“弟子等人隻知師公早年間無意中得譜於西域,個中詳情實不知曉。”
    彭鶴林點頭說道:“此事說來,與伍家大有淵源,東兒,你可聽風前輩說起此事?”
    伍東想得片刻,方才答道:“師傅倒是說過要是他人修習九接佛風當須得師公首肯,伍家後人則另當別論,東兒當時曾追問緣由,可師傅未再多言。”
    胡鶴簡聞言,當即說道:“風先生醫術精絕,對天下武學的來龍去脈也是了如指掌,想來此事涉及到你的身世,方未再多說。”
    彭鶴林接道:“不錯,此事要從你的祖父說起……嗯,你伍家祖居揚州,向以販茶為業,是城內有名富賈。四十年前,師傅在西行路上遇到你祖父的駝隊。”
    “當時你祖父正帶人運茶至於闐,而師傅西行是為了找人,你祖父常年往來西域,對道路甚為熟悉,見師傅一人行路,便相邀同行。”
    聞聽此言,伍東方知伍家祖上竟是做茶葉生意,耳中聽彭鶴林繼續說道:“師傅要找之人隻聽聞在西域一帶,卻不知到底人在何處,見有人相邀,可帶至於闐,自是樂得同行。一行人風餐露宿,結伴走了半月有餘,眼看便要走出沙漠直抵於闐,不料卻出事了。”
    伍東聽得“出事了”,不由心驚,脫口說道:“莫不是遇上盜匪了?”
    胡鶴簡瞪眼說道:“胡說!有你師公在,還怕強盜路上攔劫,再說,你伍家一隊人也不是吃素的。”
    彭鶴林見伍東一臉懵相,便道:“是遇上了大風。”
    伍東聞言,心中詫道:大風?鐵刹山下每年冬春之際要刮上月餘大風,從來未曾出過甚麽大事……
    彭鶴林接著說道:“師傅後來描述,當時正是夜裏,眾人正自蓋天枕地而息,半夜裏卻被煩燥嗚鳴的駱駝吵醒……”
    伍東祖父名敬葉,當日見已行至沙漠邊緣,至多兩日便可出得沙漠,又見天無異相,夜宿之時便未搭設皮篷,隻是簡單鋪蓋以度長夜。
    大約子時左右,原本跪伏的駱駝忽然躁動起來,伍敬葉見狀,心感不妙,連忙安排眾人一齊動手,集中重物,欲搭篷避險。
    皮篷尚未搭起,眾人但覺陣陣夜風中拌有沙塵,迷得人雙目難睜,再看那些駱駝,突然間安靜下來,皆趴伏在地動也不動,這本是駱駝躲避沙漠大風沙的本能。
    過得片刻,風勢漸漸大起,未幾,數支火把齊被吹滅,瞬時天地間黑得隻剩下狂風和沙塵以及眾人的叫聲。
    伍敬葉見勢不妙,盡力高聲喊道:“大家不要亂!不要搭篷了,快快聚到駱駝旁邊……”
    說罷,展動身形,竄到駝群旁邊,立即又自喊道:“朝我這裏聚來,朝我這裏聚來……”眾人立刻摸黑聞聲聚攏過來。
    卻是遲了,令所有商旅談之色變的沙漠鬼旋風鋪天蓋地席卷而到,驚亂之中,伍敬葉想到隨行少子伍開山,當即運功叫道:“山兒,你在何處?”
    “山兒與貧道在一起……”卻是白玉蟾的聲音,此後除了風吼,再無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白玉蟾被一陣冰冷浸得慢慢有了知覺,隻是鼻不能吸,目不得睜,周身好似被物縛壓一般動彈不得,當即意識到已被埋沙塵之下,於是屏氣運功,慢慢將雙手支在腰側,撐得幾次,漸覺身邊沙土有所鬆動,又自歇得片刻,拚著全力,借著雙手反撐之力,掀身而起。
    此時的白玉蟾雖已名動江湖,但並非天下絕頂高手,不過一身內力修為已非同小可,這一奮力上起,竟然破沙而出。
    待睜眼看時,天方破曉,四下裏盡是被雨水淋過的黃沙,方知此時已風過沙平。
    想到伍敬葉眾人,白玉蟾再次放眼四下打量,隻是莫說人影,便是駱駝也不曾見到半隻。
    饒是白玉蟾藝高膽大,此際也不禁暗自心驚:終不會一個活人也沒了!倒是記得拉著開山的手,當是半空中隨風勢翻旋之時鬆開,他會不會便在附近……
    想到這裏,白玉蟾便欲邁步四下搜尋,哪知方邁得半步,但覺胸口劇痛欲裂,似受嚴重內傷一般,一個趔趄跌坐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