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山深處,仇人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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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莽群山,林海無邊。
    湛藍天空下,兩道身影行走在墨綠色的鬆林間。
    練幽明穿著件六五式白襯衣,配著綠軍褲,腰裏係著一條棕色腰帶,腳上是一雙解放鞋。
    這一身行頭都是秦玉虎給他的。沒辦法,這段時間體魄大變,之前帶來的衣裳都小了一截,而且氣力大增,動不動不是咯吱窩開縫,就是後背撐開,但這些練幽明還能接受,怕就怕人多的時候褲襠也開縫。
    再看他身旁的燕靈筠,就兩個字,漂亮。
    這人之前還有些偏瘦,而且個子高挑,往那一杵,雖說模樣好看,氣質不俗,但整體就和竹竿似的。現在好了,被練幽明投喂的整個人都豐盈了不少,氣色也好上許多,雪膚桃腮,臉上都有肉了。
    練幽明走的前麵,目光沉凝,不住掃量著四周。這一趟他可是做了十足的準備,腰間別著彈弓,手上還提著一杆土槍,肩上搭著數圈麻繩,挎著一個布包,裏麵裝的是清水和幾樣應急的食物。
    除此之外,他還特意弄了一口三四尺長的厚脊宰牛刀,黑身白刃,柄似狗腿,用獸皮裹著,斜背在身上。
    這大興安嶺的深處十分凶險,越往裏走,不但多猛獸出沒,還容易迷路。而且放眼望去,盡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鬱鬱蔥蔥,草木參天,走到最後甚至連路都沒了,隻能通過一些痕跡來辨認方向,稍不留神,興許就是有進無出。
    燕靈筠走在後麵,紮著一條又長又黑的麻花辮,襯衫布褲,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挎包,手裏拿著自己畫好的地圖,整個人極為輕鬆。
    畢竟東西都在練幽明的身上呢。
    隻是這人走著走著,眼神總時不時的偷偷往前瞟,瞟向那道寬厚魁偉的背影。
    這道背影可不止她一個人偷瞄,往常一下工,那些女知青但凡膽子大的,哪個不得多看一眼。
    簡直強壯精悍的不像話,幹活的時候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偏偏性格還好,積極樂觀,既不抱怨也不喊累,勤勞踏實,關鍵是模樣還好看……
    一不留神,這人都快成香餑餑了。
    在這個年代,雖說人們的思想還很保守,但這些知識青年又都處在思想解放的浪潮中,加上一些文學作品以及電影的影響,一些年輕人對愛情幾乎已經摒棄了傳統觀念,變得大膽熱烈。
    燕靈筠心裏哼了一聲,前幾天她還看見練幽明幫一個女知青搬東西,真是力氣多的沒地方使。
    “哼!”
    也不知怎麽的,想著想著,她還真就哼了出來。
    練幽明心弦緊繃,正全神戒備地走著,冷不丁聽身後冒出個動靜,頓時一激靈,扭頭看去,就見燕靈筠啥事沒有,當即沒好氣地道:“大白天的你瞎哼哼個啥呢。”
    “我沒事兒。”
    燕靈筠眼神躲閃,忙心虛非常的看向一旁,卻見一抹粉色紅暈瞬間從她脖頸攀到了兩腮,然後連耳朵也紅了。
    練幽明揚了揚眉,“誰問你有沒有事兒了?你倒是指路啊。”
    燕靈筠聞言才趕忙看了眼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地圖,左右瞧了瞧,然後指著一個石堆,“往前走。”
    練幽明又往燕靈筠身旁一湊,“你跟緊了,那些豹子、猞猁來去無聲,又快又狠,離的遠了小心把你叼走我都不知道。”
    誰料燕靈筠從挎包裏取出個藥瓶,“這是我用虎骨配的藥粉,你也往身上撒點,能避野獸的。”
    練幽明翻了個白眼,“早不拿出來。”
    等二人中途吃了點東西,補充了體力,不知不覺已是日頭西斜。
    看了眼天色,練幽明心下加快腳步,林子越走越密,可要命的是燕靈筠走著走著居然一時間有些辨不清方向了。
    畢竟去年來時還是冬雪覆蓋,很多地貌都被遮住了,如今再看,草木參天,植被茂密,瞧著簡直是模樣大變。
    好在練幽明沿途劈劈砍砍做了痕跡,倒也不至於迷路。
    而且為了那顆八品葉的野參,他們也不是沒有在山裏過夜的想法。
    二人旋即商議了一下,又往深處探尋了一截。
    燕靈筠之前上山的林場是在一個叫鬆子嶺的地方,練幽明則是天還未亮就趕過去與之匯合,然後一路入山,進了大興安嶺。
    許是到了高處,透過茂密叢林,練幽明目光所及,隻見眼前天高雲闊,腳下群山疊嶂,山巒起伏,好似將萬裏江山盡收眼底,一時間心潮澎湧。
    燕靈筠則是照著自己畫的地圖四下比對著,直到看見遠處的一片白樺林,才麵露欣喜,喊著練幽明過去。
    二人當即又是一陣緊趕慢趕。
    隻一進入林子,頭頂的陽光都似黯淡幾分,一棵棵或粗或細的白樺樹筆直挺立,幾乎布滿視野,遮蔽了日頭。
    林中花紅草綠,鳥叫不絕。
    踩著腳下鬆軟的泥土,練幽明便又跟著燕靈筠繼續向深處走去。
    這一走又是大半個小時。
    可猝然,練幽明步伐一住,視線直勾勾地看向不遠處的草葉間。
    一頭母鹿正倒在那裏,雙眼大張,斃命多時。
    要說這大興安嶺的深處,百獸出沒,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本是尋常。
    可讓練幽明真正變了臉色的是這母鹿通體無傷,然胸口竟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骨茬外露,內裏空空如也,似是被人以強橫爪功破開了胸腹,摘取了鹿心。
    不光如此,母鹿的頸骨也斷了。
    練幽明的腦海中幾乎一瞬間便重現了這頭母鹿的死法,應是被人一腳踢斷脖頸,趁著母鹿翻空之際趁勢摘取了鹿心。
    心念乍動,他已將燕靈筠護到身後,同時滿目警惕的環顧起了四周。
    這大山深處竟然藏著不得了的高手。
    就是不知是否還在這裏,亦或是已經離開了。
    稍作沉吟,看了眼天色,為了那顆八品葉棒槌,練幽明還是打算繼續前進。
    二人越走越深,天邊的太陽也越墜越低。
    直至走到白樺林的邊緣,燕靈筠驀然麵露欣喜,杏眼大張,指著遠處張嘴就要開腔。
    可扭頭卻被練幽明一把捂住。
    二人急忙趴下,隻見順著燕靈筠的視線瞧去,遠處是一顆枯死的老樹。
    這枯樹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個年頭,四五個人合抱粗細,攔腰而斷,樹身漆黑腐朽,上麵生滿了花草,遠遠瞧著通體翠綠。
    但練幽明看的可不是枯樹,而是距離枯樹不遠的一條小溪。
    因為就在溪水旁,正有三道蓬頭垢麵的身影倚水蹲坐,穿的是破衣爛衫,身旁放著兩條被剝了皮的鹿腿,一個個生食鹿肉,喝著鹿血,場麵尤其血腥。
    然而真正讓練幽明臉色凝重的是,這三人有兩個是漢人麵孔,剩下一個居然是老毛子。
    燕靈筠也看到了,忙屏住呼吸。
    練幽明趴在草葉裏,眉頭微皺,心中大為詫異,同時也思忖起了這些人的來曆。
    再看對方那又破又爛的衣裳,似乎不是國內的製式,而且就跟野人一樣,頭發又長又髒都快成毛氈了,胡子也糾纏成片,委實肮髒不堪。
    再一聽對方嘰裏咕嚕說話的動靜,說的還是俄語,練幽明心頭一突,這三人該不會都是從老毛子那邊流竄過來的吧?
    真要如此可就厲害了。
    那江邊除了有塔哨值守還有士兵日夜巡防,除外更得從江上遊過來,豈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不行,不能衝動。
    練幽明就這樣護著燕靈筠趴在地上,靜靜瞧著三人喝水,想著等對方離開以後,先把野參采了,然後再下去叫人。
    但就在練幽明準備暫時後撤之際,隱隱就聽那邊有人罵道:“媽的,要不是那小子,我也不會遭這種罪……”
    “嗯?”
    練幽明心裏暗自“咦”了一聲,隻因這個聲音聽著竟有些耳熟,再一細想,表情立馬古怪起來。
    “謝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