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廣西來信,白蓮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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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擊之術?”
練幽明忙擦了擦燈罩,眯眼細看。
可一看之下不免心生困惑。
照這上麵說的,需要在陰陽交匯時感受天地間的炁體,還要在特定時間觀日窺月。譬如要在朝陽將出未出之時感受天地間升騰的陽氣,凝望旭日東升前的那抹天光;以及每月月中在皓月當空時,窺視月亮,借日月煉目。
不同於那些拳腳功夫,此術不用錘煉象形勁力,隻需心存觀想之意,凝氣機殺意成劍,以神念傷敵,一旦氣候有成,無需動作,凝目便能攝神,目如利劍,端坐亦可傷人。
練幽明蹙眉久久,殺氣他倒是知道,可凝氣機殺意成劍又該怎麽個凝法?
心存觀想?
觀想什麽?
練幽明看來看去始終不解其意,隻覺晦澀難懂。
“也不知道宮無二和薛恨有沒有發現這石床下的棺材。”
眼見油燈越來越暗,他也顧不得細想,扣動機關便翻了出去。
……
一大清早,林場的男知青們便紛紛起床,拖著酸痛疲累的四肢,在哈欠連天中朝著伐木場走去。
可等吳奎幾個和練幽明一碰麵,全都嚇了一跳,隻見練幽明雙眼赤紅,眼中淚流不停,連眼眶都是紅的。
“哎呀,隊長,你咋哭了?”
“想那個叫燕靈筠的女知青了?想不到咱們隊長是鐵漢柔情啊,麵上沒啥,背地裏一個人哭。隊長你可要挺住啊,你現在是咱們所有同誌的希望,天天給我們加肉……”
餘文餘武也跟著起哄。
練幽明本想翻個白眼,哪料眼珠子一轉眼淚流的更多了,火辣辣的疼,“快別瞎扯淡了。”
他這哪是哭,壓根就是看太陽看的。
自從出了石棺,練幽明覺得既然想不明白還不如試一試,然後就傻不拉幾的站山頭上等了半小時太陽,結果就成這樣了。
果然不能瞎練。
接過吳奎遞來的兩個大饅頭,練幽明狠咬了一口,一邊抹著淚,一邊想著石棺裏的那具屍體。
這人應當不會是墓穴的原主人,畢竟那衣裳雖說有些破敗,但基本上保存完好,時間絕對出不了百年。
也就是說,對方同樣是鳩占鵲巢,然後被某個絕頂高手以無雙拳勁格殺當場。
而守山老人這一撥人應當是後來者。
“啥破毛病啊,怎麽都喜歡往墓裏頭鑽呢?”
眼看伐木工人們都起來了,練幽明心思一收,領著一群知青們拿著各自的家夥什跟了上去。
塔河地處大興安嶺,林業資源無疑是最發達的,加上眼下又是國家經濟快速發展的時期,到處都需要木材,像這樣砍樹伐木的工作,往往要一直持續到秋季,也就是他們去年剛上山那會兒,隻要天氣一冷,下幾場雪,工人們就會下山,他們才能迎來短暫的空閑。
累。
很累。
但越累,練幽明反而越沒有心思想別的,苦中作樂,無論是坐臥行走都會下意識擺弄筋骨,調整內息,潛心沉澱。
比起薛恨、宮無二那些怪胎,他缺少了底蘊,也缺少了引路人,自然不能懈怠。
但他絕不會嫉妒,也不會羨慕。
宮無二說的沒錯,要心誠。
這個誠,在於努力,在於腳踏實地,千錘百煉出功夫。
功夫二字既不是說出來的,也不是看出來的,而是靠時間磨練出來的。偷奸耍滑、畏苦怕累,誤的隻是自己,更是看輕自己,這樣的人,或許可以憑心機爭一時輸贏,可一旦遇到強手,遲早會倒在別人的拳下。
練拳更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去,練幽明心知諸如薛恨這些人絕然是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和努力。那宮無二練武練的都快舍離了常人該有的欲望,這是犧牲,也是一心唯武的誠,誠的都快著魔了。
練幽明自覺自己做不到那般,他也不會這麽做,他隻知道腳踏實地的走下去。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做人練拳,皆是此理。
在一陣陣斧頭的劈砍聲中,迎著朝陽,摒棄了胡思亂想的心思,練幽明衝著累的呼呼直喘的吳奎扯開嗓子唱道:“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
餘文餘武聽的臉色一苦,“這都累成牲口了,還唱啊?”
但他們忽然又相視一笑,鬼哭狼嚎地唱道:“胸前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苦中作樂,相互鼓勵。
這個年代是特殊的,也是熱烈且真摯的。
有練幽明起頭,林海四方,一群知青此起彼伏續上了歌聲。
或許在若幹年後,等他們鬢生華發,此時此刻會成為各自難以忘卻的珍貴回憶。
時如流水,不知不覺中,原本毛躁輕佻的一群人也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磨煉的愈發穩重。
比不得南方,塔河的夏天最高也就二十來度,涼爽非常,倒是讓一群人免了酷暑的折磨。
練幽明白天上工,晚上就去暗室練功,隔三差五再去山裏轉悠兩趟,打打獵,解解饞。
就是可惜那棺材裏除了一篇“目擊之術”再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體重也越來越驚人,落在黑土地上,腳印比常人要多陷一截,踩著沙石也能聽到輕微的異響,而且力氣也越來越大,稍不留神不是拿碎了瓷碗,就是捏斷了筷子。
好在隨著對“纏絲勁”的掌控愈發精深,這種異樣並沒有持續多久。
如此,一直到八月初,趕上建軍節,楊排長給所有人放了一天假。
在那聲聲嘹亮的軍歌中,山上當了倆月牲口的一群人拿著自己的工資,瘋了似的趕下山,把供銷社和國營飯店都掃蕩了一遍。
到了這時,知青運動已經快要徹底結束了,返城的知識青年不乏拖家帶口的。
來時還是個少年,歸時兒女長成,已經成家立業。
練幽明也下了山,去了趟秦玉虎家,實在是李大遲遲沒個動靜,他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隻以為對方真就忘了許諾。
但害怕秦玉虎多想,他也沒敢問。
巧的是,沈青紅拿出了幾封書信,全都是從廣西寄過來的。
像是猜到練幽明的體重會發生異常的變化,燕靈筠便詳細解釋了很多東西,讓他一切順其自然,還說都是正常現象,後續或有厚積薄發、一朝蛻變的時候。
並且,燕靈筠還寄來一本手抄的簿冊,是一門家傳的五禽戲,並非攻伐之術,而是養生術,有助於他掌握自身暴增的氣力,讓他沒事了多練練。
望著小姑娘娟秀的字跡,還有密密麻麻的話語,練幽明會心一笑。再想到那口棺材裏的“目擊之術”,他心思一動,便寫了幾頁書信,跑了趟郵局,順帶著買了點燕靈筠愛吃的東西,想著一起寄過去。
趕上了節日,郵局裏的人還不少。
練幽明排在隊伍裏,冷不防瞥見宣傳欄上東西,驀然眼神一亮。
“這是猴票?”
八零年發行的特種郵票。
一版攏共八十枚郵票,六元四角錢,一枚就是八分錢。
練幽明又算了下自己這大半年攢下的工資,基本上沒多少花銷,接近三百塊,再加上去年剩下的,差不多五百塊了。
但他也隻是想想,真想買的話,等返城的時候去四九城有的是機會。
排了一會兒隊,等練幽明寄完信箋和包裹已是傍晚時分,便在城外搭了個運木材的卡車準備回林場。
窗外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練幽明坐在副駕駛座上和司機師傅道了聲謝,自己則是又翻看起了燕靈筠的書信。
實在是寫的東西有點多,一遍有點記不住。
可突然,練幽明眼角餘光就瞥見後視鏡上多出兩道身影,一男一女,全在卡車邊緣扒著呢。
他心神一緊,正想提醒司機,然而剛一扭頭,一抹冰冷刺眼的寒芒登時直逼咽喉而來,殺招抵近,不留活口。
望著司機那副凶狠的嘴臉,練幽明一掀濃眉,身形急轉,隻把書信往懷裏一揣,後背脊骨同時往外一弓,身後的車門“砰”的一聲如被重錘砸開。
不帶半點猶豫,練幽明雙腳一蹬,人已借力跳出卡車。
白蓮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