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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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逸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他暗自驚歎,少林底蘊,果然深不可測!
這些高深絕技,其精妙複雜之處,絲毫不遜於全真教的上乘玄功,甚至如《拈花指》這等涉及精神層麵的武學,以及《金剛不壞體》這等內外兼修的護體神功,其威力與玄奧,猶有過之!
時間在書頁翻飛中流逝。
天鳴方丈和一眾長老們,就那麽靜靜地站著,屏息凝神。
他們看著蘇逸,從日上三竿,直到夕陽西下。
當最後一本神功的抄錄本被蘇逸合上時,晚霞的餘暉正透過窗欞,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宛如神佛。
蘇逸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神光湛然。
天鳴方丈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小心翼翼地,仿佛生怕驚擾了神明。
“蘇盟主,這七十二門絕技,您……可都……學會了?”
蘇逸抬眼,淡然一笑,謙遜地擺了擺手。
“馬馬虎虎,也就全都入門而已。”
此言一出,所有僧人,包括天鳴方丈在內,齊齊一個踉蹌,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馬馬虎虎?
全都入門而已?!
少林寺千年以降,能修成十數門絕技者,便可稱一代高僧,名留青史。
百年前天資絕世的玄澄神僧,身兼二十三門絕技,已被視為震古爍今的傳奇,至今仍被寺中弟子頂禮膜拜。
而今天,一個修道之人,一個全真教的弟子,沒有半點佛法根基,在一天之內,將少林七十二絕技,全部修至入門?!
這不是夢,這是什麽?
這若非達摩祖師重生,降下神跡,又該作何解釋?!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啊……”
天鳴方丈老淚縱橫,竟是朝著蘇逸的方向,緩緩地跪拜了下去。
這已不是對武林盟主的尊敬,而是對某種超越凡俗理解的存在的頂禮膜拜。
蘇逸卻沒有去扶他。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位老方丈,在他行完大禮之後,才開口道出了他此行的終極目的。
“方丈,少林七十二絕技,晚輩已盡數觀閱,受益匪淺。”
“如今,可否請出貴寺真正的鎮寺之寶,由達摩祖師親創的《易筋經》與《洗髓經》一觀?”
天鳴方丈跪伏於地的身軀微微一顫,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敬畏之色已濃鬱到了極致。
蘇逸方才那番話,不似詢問,更像是下達一道法旨。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身旁的知客僧想去攙扶,卻被他一個眼神製止。
在這位宛如神佛降世的年輕人麵前,任何凡俗的禮節都顯得多餘。
“蘇盟主……折煞老衲了。”
天鳴方丈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他長長地歎息,臉上寫滿了千年傳承的無奈與悲哀,“盟主有所不知,那《洗髓經》……自我少林,早已失傳了。”
他頓了頓,眼神黯淡下去。
“自唐時起,經書原典便已遺失,莫說原本,便是拓印副本,亦無一頁存世。此事,乃我少林千年憾事,愧對達摩祖師。”
此言一出,蘇逸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一蹙。
可惜了。
他心中暗道。
九陰真經總綱之後,附有一篇《易筋鍛骨篇》,乃是黃裳從道藏萬卷中悟出的無上煉體法門。
而少林《洗髓經》主伐毛洗髓,若能將二者相互印證,或許能窺見肉身成聖的門徑。
如今看來,此路不通。
不過他麵上並未流露太多失望,隻是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至於《易筋經》……”天鳴方丈的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亮,他轉身,用一種無比鄭重的姿態,從身後一尊佛龕的暗格中,請出一個古樸的紫檀木盒。
木盒打開,並非尋常紙張,而是數十片以金絲串聯的貝葉。
上麵刻滿了細密如蟻的梵文,古奧而神秘。
“此乃達摩祖師親傳的梵文原典。不瞞盟主,此經曾失竊流落江湖,幸得百年前大理段氏先祖出手,才物歸原主。”
天鳴方丈將貝葉經捧在手中,如同捧著少林寺的命脈,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懺愧。
“隻是……我少林曆代方丈,包括老衲在內,窮盡畢生心血,竟無一人能參透其中奧妙,更遑論修習。我等……皆以為是自身武學障深重,境界未至,無法窺得神功門徑。”
蘇逸接過那溫潤的貝葉經,指尖觸及梵文的刻痕,一股玄之又玄的禪意仿佛順著指尖流淌。
他當然明白其中關竅。
《易筋經》並非純粹的武學,更是一部無上佛法心經。
修煉此功,必先參破我相、人相,勘破眾生相、壽者相,達到無人、無我、無眾生、無壽者的空明之境,方可入門。
天鳴方丈,乃至少林曆代高僧,心中皆有執念。
或為光大少林,或為登頂武道,這執念越深,離《易筋經》的門檻便越遠。
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
這才是《易筋經》的真髓。
“方丈,晚輩不識梵文。”蘇逸抬眼,目光清澈。
“還請方丈為我解經。”
“善。”
天鳴方丈點了點頭,隨即對藏經閣內其餘的長老與執事僧人揮了揮手。
“爾等,都退下吧。”
眾人躬身行禮,魚貫而出,不敢有絲毫停留。
他們心中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已非他們這個層次所能窺探的了。
偌大的藏經閣,隻剩下蘇逸與天鳴方丈二人。
古燈搖曳,檀香嫋嫋。
天鳴方丈盤膝而坐,將貝葉經一頁一頁展開,用他那幹澀而虔誠的聲音,逐字逐句地開始翻譯。
“第一則,總論:佛祖大意,謂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虛,一曰脫換……”
“第二則,膜論:人身之膜,聯絡周身,包裹髒腑……”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
當天鳴方丈將最後一字翻譯完畢,他已是口幹舌燥,精神卻異常亢奮。
而蘇逸,自始至終靜靜聆聽,眉頭卻越皺越深。
聽不懂。
不,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卻隻覺得雲裏霧裏,猶如在聽天書。
什麽清虛脫換,什麽采精華、補漏盡,這些佛法禪理對他而言,太過虛無縹緲。
他心中隻有變強的執念,這股執念如同銅牆鐵壁,將所有禪意都阻隔在外。
按常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學會《易筋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