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克姆的春天來得遲緩而堅硬，
    殘雪頑固地附著在背陰處，與日漸溫暖的陽光抗爭。
    沈飛站在安全屋的窗邊，
    望著樓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一種奇異的疏離感包裹著他。
    城市的喧囂、
    普通人為了生計的奔波，
    這些他曾習以為常甚至無暇顧及的場景，
    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而不真實。
    他的世界，
    是由寂靜的殺戮、
    深海的黑暗和足以毀滅文明的秘密構成的。
    伊萬國王提供的顧問頭銜被他婉拒了。
    那不是他該待的位置。
    他需要行動，
    需要目標，
    需要將這把已然沉寂太久的剃刀重新打磨，
    對準那些仍在陰影中滋生的威脅。
    普萊斯推門而入，
    帶來了外麵的寒氣和一些不那麽令人愉快的信息。
    “伊萬那邊傳來消息，”
    “群鴉的清理工作遇到麻煩了。”
    沈飛轉過身，示意他繼續。
    “我們之前端掉的幾個據點，”
    “繳獲的數據經過破解，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普萊斯將一份加密數據板放在桌上，“諸神黃昏的殘餘分子，他們的資金鏈和武器來源，”
    “並非完全來自元老會的遺產。”
    “有一個新的，或者說，我們之前忽略了的渠道，在暗中支持他們。”
    數據板上顯示著複雜的資金流向圖和武器交易記錄，
    最終指向了一個模糊的代稱，
    深藍商人。
    “深藍……”
    沈飛眼神一凝，
    想起了涅槃計劃碎片信息中的那個詞匯。
    “沒錯，就是深藍。”
    普萊斯臉色凝重，“這個深藍商人非常謹慎，”
    “所有交易都通過多重加密的暗網和無法追蹤的加密貨幣進行，”
    “使用的也都是經過處理的合成聲音。”
    “我們隻知道，他或者他們，”
    “能量很大，”
    “能搞到一些連正規黑市都難以弄到的高科技裝備和敏感物資。”
    “而且，他似乎對元老會的遺產，”
    “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外圍的技術和人員，”
    “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
    “諸神黃昏是他的棋子？”沈飛問。
    “更像是……合作者，”
    “或者被利用的工具。”
    普萊斯分析道，“深藍商人提供資源和情報，幫助這些殘餘分子製造混亂，”
    “吸引各國情報機構的注意力，而他則趁機渾水摸魚，”
    “收攏元老會潰散後留下的技術遺產。”
    “我們懷疑，之前幾起針對前元老會科學家的綁架未遂事件，”
    “背後就有他的影子。”
    一個新的，
    隱藏在更深處的對手。
    他不像元老會那樣有著明確的政治野心和統治欲望，
    他的目的似乎更加純粹為了技術，
    為了那些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知識。
    “伊萬的意思？”
    沈飛看向普萊斯。
    “他希望我們接手。”
    普萊斯直言不諱，“官方渠道處理這種事情束手束腳，而且容易打草驚蛇。”
    “深藍商人藏在網絡和全球陰影經濟的迷宮裏，”
    “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
    “用非常規手段把他揪出來。”
    沈飛沉默著。
    他剛從一個巨大的漩渦中脫身，身心俱疲。
    但深藍商人的出現，
    以及他與涅槃可能的關聯，
    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
    放任不管，
    這個新的陰影很可能成長為比元老會更棘手的存在，
    元老會至少還有固定的堡壘和明確的目標，
    而深藍商人，
    更像是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
    “我們需要人手。”
    沈飛最終開口，這不是答應，也不是拒絕，
    而是基於現實的考量。
    僅憑他和普萊斯兩人，要對付一個如此隱秘且能量巨大的目標，
    無異於大海撈針。
    普萊斯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人選……我倒是有幾個想法。”
    ......
    普萊斯的想法很快變成了現實。
    幾天後，安全屋迎來了幾位熟悉的，以及一位陌生的麵孔。
    幽靈依舊是第一個到的，
    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
    無聲無息，
    隻有在沈飛目光掃過他時，
    才微微點頭示意。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威懾和保障。
    奈芙蒂斯和金幣是一起來的。
    兩人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穿著便裝，
    少了些戰場上的硝煙氣，
    多了幾分研究者的沉靜。
    奈芙蒂斯看到沈飛，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
    但很快被克製下去。
    金幣則顯得有些興奮，摩拳擦掌：“老板，聽說有新活兒？”
    “在辦公室裏分析數據快把我憋瘋了！”
    沈飛看著他們，點了點頭。
    他們的技術專長對於追蹤深藍商人至關重要。
    最後進來的是普萊斯，
    他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高挑勻稱、
    穿著利落皮質夾克、留著齊耳短發的年輕女人。
    她麵容姣好，
    但眼神銳利如鷹，
    帶著一種野性難馴的氣息，進門後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沈飛，
    目光中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這位是夜鶯，”
    普萊斯介紹道，“前摩薩德箭部隊成員，頂尖的滲透、偽裝和情報分析專家。”
    “因為一些……理念不合，脫離了組織，”
    “現在是個活躍在國際灰色地帶的自由情報商。”
    “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她請來。”
    “理念不合？”沈飛看向夜鶯，聲音平淡。
    夜鶯聳聳肩，
    一口流利但帶著些許口音的俄語響起：“簡單說，我不喜歡有些人為了所謂的大局，”
    “犧牲掉不該犧牲的小卒子。”
    “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和……報價。”她毫不掩飾自己對利益的追求。
    “為什麽找上我們？”沈飛問。
    “兩個原因。”
    夜鶯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普萊斯大叔給的錢足夠多，而且預付了一半。”
    “第二，深藍商人這家夥，搶了我幾單生意，”
    “還試圖黑掉我的情報網絡。”
    “於公於私，”
    “我都想會會他。”
    她的理由直接而功利，反而顯得真實。
    沈飛沒有立刻表態。
    他需要的是絕對可靠、目標一致的同伴，
    而不是一個可能因為更高報價就隨時倒戈的雇傭兵。
    夜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補充道：“放心，沈飛先生。”
    “在我的職業道德裏，接了活，”
    “就會幹到底。”
    “至少，”
    “在目標倒下或者付清尾款之前，”
    “我是你最忠誠的……臨時合夥人。”
    她的話帶著一絲戲謔，但眼神卻異常認真。
    沈飛權衡片刻。
    追蹤深藍商人需要深入全球的暗麵，
    一個熟悉地下世界規則、擁有獨立情報網絡的人，
    確實能起到關鍵作用。
    他最終點了點頭：“歡迎加入。”
    “規矩普萊斯應該跟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