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編劇周清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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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緩緩放下手中最後一本劇本。
    胸腔裏翻湧的情緒讓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氣,才能忍住淚意。
    周清辭筆下的故事實在讓人...像是心口被塞進了一塊燒紅的鐵,滾燙、沉重,烙得人五髒六腑都跟著疼。
    讀完了,文字卻還死死扒在骨頭上,沉甸甸的,甩不脫。
    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緊張等待的周清辭。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鬥誌昂揚的才女,如今連接受認可都顯得小心翼翼。
    歲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細紋,也磨滅了她眼中的光。
    “清辭啊,”林海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讚賞:
    “你還是那個你!十年過去了,不僅沒退步,你的故事反而更加深刻,對人物的刻畫也愈發細膩了。”
    "我果然沒有找錯人。"林海看著她,聲音裏帶著篤定。
    周清辭的嘴唇微微顫動,卻說不出話來。
    這十年來,她聽過太多“寫得很好,但是......”這樣的開場白。
    她早已學會用麻木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期待。
    此刻,林海如此直白的肯定,就像冬日裏一杯四十五度的熱水,溫暖了她沉寂已久的心。
    看著周清辭這般模樣,林海不禁想起不久前的自己。
    他輕歎一聲,伸手從煙盒裏抽出兩支煙,一支遞向周清辭,一支自己叼在嘴裏。
    周清辭微微一頓,卻沒有推拒。
    她接過煙,從口袋裏摸出那個用了多年的金屬打火機,"啪"地一聲先為林海點上,再偏頭點燃自己的。
    煙霧緩緩升起,在她眼前繚繞。
    尼古丁的味道熟悉而苦澀,卻莫名讓她鎮定下來。
    林海輕輕彈了彈煙灰,目光掃過滿屋堆放的手稿: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就在七個月前,我跟你一樣,也覺得自己在這行已經混不下去了。"
    周清辭從煙霧中抬起眼,臉上浮現出詫異:"...怎麽會?"
    “不瞞你說,”林海感慨地笑了笑,“那時候我連工作室的租金都快付不起了。”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人——蕭景辰。”
    周清辭點頭:“我知道他,他很火。”
    她頓了頓,語氣真誠,“恭喜你帶出了這麽一位厲害的藝人。”
    說著,周清辭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目光落在林海手邊的煙盒上:
    “不介意我再來一根吧?”
    她平時舍不得抽這麽貴的煙。
    “你說反了,”林海搖頭,又遞過去一支,順勢為她點上。
    “不是我帶出了他,而是他讓我重新回到了這個行業。”
    林海像是和老友分享般,講述著遇見蕭景辰的經曆。
    他將蕭景辰“以編劇為核心”的理念娓娓道來。
    周清辭安靜且認真地聽著,夾著煙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這個細微的動作,道盡了她內心的波瀾。
    “因此...我們打算從自身開始,做出改變。”
    待最後一句話落下,林海的手指重重按在《原罪》的封麵上。
    “所以,就選它了!”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和另外幾個故事相比,這個劇本場景集中,人物關係深刻,製作成本可控——是我們打響第一槍的最佳選擇。”
    他抬眼看向還在努力消化信息的周清辭,聲音沉穩道:
    “清辭,我打算投資拍《原罪》,由你全程參與,擔任編劇。”
    周清辭的眼睛微微睜大,呼吸明顯地停滯了一下。
    “除此之外。”林海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早已備好的合同,平穩地推到她和煙灰缸之間。
    “我們新成立的辰海影視公司,想聘請你擔任編劇總監,負責所有項目的劇本開發和團隊建設。”
    他翻開合同,指向薪酬條款:“年薪三十萬,加上項目分紅,這是我們現階段能給出的最大誠意。”
    林海頓了頓,迎上周清辭難以置信的目光,鄭重補充道:
    “三年之後,隻要出成績,我承諾公司的股份一定有你一份。”
    周清辭的目光在《原罪》和那份勞動合同之間來回遊移,指尖的煙灰不知不覺積了長長一截。
    這份突如其來的希望與驚喜太過沉重,反而讓她生出幾分不真切感。
    過去的十年裏,她習慣了被退稿、被婉拒。
    習慣了在淩晨三點的出租屋裏,就著冷掉的剩飯修改不知第幾稿的劇本。
    更習慣了給那些大編劇當“影子寫手”,最後卻連署名權都沒有。
    甚至於很多時候,連微薄的尾款也常常石沉大海。
    但她始終守著最後一道底線——寧可接低價活,也絕不寫違背良心的劇本。
    此刻白紙黑字寫著的“編劇總監”和“三十萬年薪”,像是一個過於美好的陷阱。
    她幾乎能聽見心底那個被現實磨平棱角的自己在冷笑:“別傻了,這麽好的事怎麽會輪到你?”
    可那些合同上的文字又是如此的真實。
    害怕一切會轉瞬即逝的恐慌,與終於看見曙光的狂喜在胸腔裏衝撞,讓她一時竟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想哭還是想笑。
    堅持真的會有回響嗎?
    “林哥,這……”她張了張嘴,喉頭幹澀,“我……”
    “不急,”林海溫和地截住她的話,“你先仔細看看條款,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都可以再談。”
    房間裏隻剩下老舊空調的低鳴,和周清辭一頁頁翻動合同的輕響。
    她讀得很慢,每條都反複斟酌,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漸漸紅了。
    良久,她放下合同,抬手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周清辭抬起袖子擦了把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哽咽:
    “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自己的作品被拍出來了。”
    她眼圈通紅,背脊卻挺得筆直:
    “林哥,謝謝你,不隻是為這份工作,更是為……你還記得我這個人。”
    林海正色搖頭,鄭重道:“是你值得。”
    周清辭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所有翻湧的情緒最終匯成一聲帶著顫音卻斬釘截鐵的:“好!”
    就在提筆簽字的瞬間,她看到眼前的合同變成了一根突然拋下的繩索,將她從令人窒息的平庸日常裏一把撈出了水麵。
    筆尖劃過紙麵,沙沙作響,在這安靜的午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