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林海擺手,"你這麽一客氣,我反而不自在。"
    他喝了口茶,笑著說:"不過說真的,今天看著那幫孫子求爺爺告奶奶的樣子,我是真爽。"
    "可不是。"李凱祥激動地插話,"我今天刷了一天手機，網上那場麵,絕了!"
    三人邊吃邊聊,氣氛漸漸輕鬆熱鬧起來。
    窗外夜色漸深,包廂裏熱氣氤氳,笑聲不斷。
    林海看著蕭景辰那張淡定從容的臉,忽然覺得——
    這小子,真是越相處越讓人好奇。
    明明年紀輕輕,性格也挺接地氣，可卻總有種超脫世俗的氣質。
    像是……像是早就看透了某種階層的浮華虛妄,所以才能如此坦然。
    "對了。"林海忽然很好奇。
    "景辰，你剛剛說你的夢想不是這個，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李凱祥聽到這個問題，也好奇地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蕭景辰。
    他也很想知道。
    這個總是淡定從容、內心強大的好友，心裏究竟藏著什麽樣的夢想？
    "我的夢想啊……"蕭景辰輕聲說，"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實現了吧。"
    "啊？"李凱祥一愣，"實現了？什麽時候？"
    林海也疑惑的看向他，不太明白。
    蕭景辰抬起頭，目光越過包間，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那些燈光溫暖而明亮，點綴在夜色中，熱鬧又溫馨。
    "天下太平，百姓不知饑饉。"他緩緩說道。
    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他頓了頓，笑容更深了些：
    "這個世界，就是我曾經想象中的樣子。"
    林海和李凱祥都愣住了。
    這個回答，太出乎意料。
    李凱祥喃喃道："辰哥，你……說得好像你見過那種不太平的日子似的。"
    他撓撓頭，笑著說："現在這年頭，除了減肥黨，哪還會有餓肚子的人啊？"
    "可不是。"林海也笑了起來。
    "不過……你剛剛那個樣子……"
    林海看向蕭景辰，笑著說："還真讓我想到了一個人物。"
    蕭景辰原本正在夾菜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抬起眼，"誰？"
    "天乾帝，蕭徹。"
    林海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感慨：
    "他是我最喜歡的曆史人物，也是我最敬佩一位帝王！"
    這個名字落下的瞬間——
    蕭景辰的瞳孔驟然緊縮。
    手中的筷子，在鍋裏停住了。
    一刹那，火鍋的咕嚕聲、李凱祥的笑聲、窗外的車流聲……仿佛都遠去了。
    隻剩下那個名字，在耳邊反複回響。
    蕭徹。
    陛下。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金鑾殿上的少年天子，龍袍加身，眉眼間卻還帶著幾分稚氣。
    深夜禦書房裏的燭光，照著那張始終堅定的側臉。
    還有蕭徹看他的最後一眼——陛下策馬而去，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絕望與痛苦。
    "暗十一！暗十一！"
    那聲嘶力竭的呼喊，仿佛還在耳邊。
    蕭景辰閉了閉眼。
    "景辰？"林海注意到他的異樣，疑惑地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什麽。"蕭景辰睜開眼，“剛剛被火鍋的辣氣嗆了一下眼睛。”
    他輕聲問道:"在你心中,蕭徹是一個什麽樣的皇帝?"
    "那可不是一般的皇帝。"林海眼睛一亮,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他放下筷子,顯然是遇到了喜歡的話題:
    "十四歲登基,五十二歲駕崩,在位三十八年。"
    "他登基的時候,天下大亂,朝堂上全是貪官汙吏,個個都想架空他這個少年天子。"
    "他爹不當人,直接甩給他個稀爛的攤子!"
    林海說著,語氣中滿是敬佩:
    "但就是這麽個看起來毫無根基的少年,硬是把那個黑暗的時代給救了回來,還開創了百年"盛世"。"
    "最絕的是——"林海喝了口茶,繼續說,"他這個皇帝不殺功臣,也不靠血腥鎮壓。"
    "在位三十八年,沒有大規模的冤案,沒有殘暴的酷刑,卻把一個搖搖欲墜的王朝,變成了盛世。"
    李凱祥聽到這裏,眼睛也亮了起來,激動地接話:
    "對對對!我大學選修課專門聽過天乾帝的生平講座!他也是我最崇拜的古代帝王!"
    "我跟你們講,史書上記載了好多他的事跡。"
    "比如說,有一年北方大旱,朝廷賑災的銀子被地方官吏貪汙了大半。"
    "天乾帝知道後,直接微服出宮,帶著幾個暗衛就去了災區。"
    "他親眼看到百姓餓到啃樹皮,當場就哭了。"
    "回來之後,讓手下的暗衛把那幾個貪官全宰了,然後頂著全朝堂的罵名抄家賑災。"
    "還有啊,"林海繼續說,"有一次邊關打仗,糧草供應不上,前線士兵餓肚子。"
    "天乾帝知道後,直接下旨把那些當官的全抓進宮裏吃了三天沙子拌飯,說邊關就是這麽吃的，從今往後，軍隊吃什麽，他就帶著所有官員吃什麽。"
    "就連太後都跟著他一起吃。"
    林海頓了頓,聲音中帶著感慨:
    “硬生生逼的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貴族出血送糧啊！”
    李凱祥用力點頭:"是啊!他真的很不像一個皇帝!"
    "可惜啊……"
    "這麽好的一個皇帝,這一生卻過得特別苦。"
    “十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護龍衛，一個接一個的死在他麵前。”
    "天乾帝的起居注記載,他的護龍衛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是……卻全都死的很慘烈。"
    "最後一個在他十八歲那年戰死在秦龍山，萬箭穿心。"
    “嘖嘖，太虐了！！”李凱祥說著便舉起啤酒灌了一口。
    林海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
    "唉，所以後來,天乾帝才經常一個人對著護龍衛們的靈牌說話,一說就是一整夜。"
    "起居注上那句:"朕做得對嗎?朕這樣做,你們會滿意嗎?""
    "還有那句:"你們都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林海說著也灌了一口啤酒。
    "雖然史書記載天乾帝是積勞成疾,但是很多曆史學家都覺得……"
    李凱祥頓了頓:"他其實是得了嚴重的抑鬱症。"
    "失去了所有的護龍衛,失去了他最親近的人，他雖然還在履行天子的職責,但他的情緒……也承受不住了。"
    "當他終於完成了那十一個人托付給他的理想,把這個國家變得好了以後……"
    "他就……撐不住了。"
    林海歎了口氣:
    “……鬱鬱而終啊。”
    "所以大家都說,如果當初秦龍山那一戰,最後那個暗衛沒有死,如果他還活著……"
    他沒有說下去。
    李凱祥忍不住感慨:"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是啊。"林海附和點頭,"所以我小時候學到天乾帝的那段曆史,每次都看的特別難受。"
    "真不知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帶著十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是怎麽從那個黑暗的時代一步步走過來的。"
    "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信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