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代靈劍,淪為殺魚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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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片霞光散去時,裴行之拎著兩條鯉魚回來了。
    聞梨看著他手中的魚,目光所至隻有光禿禿的山洞,又沒有鍋碗瓢盆什麽的。
    她想了一下說,“裴行之,我去門口撿木頭,你幫我把魚鱗刮一下,內髒丟掉。”
    說完她就去撿幹木頭,在洞口旁邊就有幾根枯木。
    撿木頭的時候她本來還想找找周圍有沒有野生香料,最後卻隻看到一堆雜草。
    可惡的黴運副作用,居然要持續三天。
    聞梨抱著一堆木柴回到山洞。
    發現裴行之坐在石凳上,麵對死掉的兩條魚一動不動。
    “你是在緬懷它們嗎?”
    裴行之眼睛盯著魚,說:“我是在思考,這個魚鱗要從頭刮,還是從尾刮。”
    “肯定從尾巴那裏逆著刮啊。”聞梨理所當然道,“你沒有做過飯嗎?”
    “築基後就能辟穀,吸納靈力維持身體,不必再食五穀充饑。”
    “那你沒築基之前吃什麽?”聞梨好奇問。
    裴行之回憶了一下,聲音晦澀:“最開始師父帶我去膳堂吃,後來他覺得每天都要去太麻煩,就找藥靈峰的師兄給我煉了一些辟穀丹。”
    “每天吃一顆,就不會餓了。”
    “你師傅還真圖省事。”聞梨表情一言難盡,搖頭道,“可憐的孩子。”
    “是挺方便的。”裴行之小聲說,“反正我也不想吃……”
    不過後半句聞梨沒有聽到。
    她把幹柴壘成一個小堆,然後走到裴行之麵前,“那你幫我生火吧,我來處理這兩條魚。”
    裴行之乖乖讓開位置。
    聞梨:“你身上有沒有小刀或者匕首?”
    裴行之:“沒有。”
    聞梨皺眉,“這就有點麻煩了。”
    她的目光轉悠打量了一圈,一掃而過裴行之腰間的佩劍時,心裏有了主意。
    “裴行之,你的劍能借來用用嗎?”
    裴行之右手下意識摸到自己的劍,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不會是想……”
    聞梨點頭一笑:“就是你心裏想的那樣。”
    裴行之淡定的表情瞬間破開,“不……”
    他本來想說不行,話到嘴邊,又在她熾熱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這劍,殺過妖邪,誅過惡鬼,身上沾染過許多不幹淨的血,你不介意嗎?”
    “不介意啊。”聞梨指著自己手背上的傷口,“它昨天還染了我的血呢。”
    手背上那一道劍氣所傷的傷口,明晃晃揭示著他的劍犯下的罪行。
    裴行之本來還想糾結爭取一下,看到那傷口的一瞬間,愧疚之心頓起,其餘再多的情緒都啞了火。
    “那……你拿去吧。”
    聞梨瞧著他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刮個魚鱗而已,你用不著這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吧。”
    裴行之取下自己的本命劍遞過去,扭頭不看她:“你,小心些,別傷到自己。”
    “放心,我很快的。”
    聞梨低頭看著手裏的劍,臉上浮現出邪惡的笑容。
    昔日斬妖除魔的靈劍,如今淪為她手中的殺魚刀。
    讓你昨天晚上耽誤事,該的。
    摯心劍的劍身微微顫動了兩下。
    聞梨可不管這把有靈性的劍會不會覺得屈辱,握著劍柄三下五除二就把刮魚鱗去內髒的活給幹完了。
    做完這些,摯心劍主動離開她的手,飄在一邊抖著劍刃上的血。
    看到裴行之已經用靈力生好了火。
    聞梨拎著處理完的魚,略作苦惱:“哎呀,好像沒有合適的烤魚工具啊。”
    裴行之坐在火堆旁邊,看了她一眼,然後垂眸道:“用它吧。”
    反正都已經當過殺魚刀,也不在乎再當一回燒烤架。
    聞梨從裴行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所謂。
    剛抖幹淨血水的摯心劍立馬停住,“唰”地一聲飄到自己的主人麵前,仿佛在問:
    你是認真的嗎?
    裴行之忙著添柴,視線飄忽,不看它。
    聞梨得逞地笑了,一把抓過生無可戀的某劍。
    將兩條魚串在長劍上,然後放置在架好的火堆上,靜等魚熟。
    一把能動的靈劍,烤魚都不用親自翻麵。
    不過聞梨還是又問了一下劍的主人,“會不會把它烤壞啊?”
    “不會。”
    裴行之看向聞梨的右手手背,傷口已經形成了一層血痂。
    他說:“把你的手給我。”
    聞梨依言把手伸到他麵前。
    白天裴行之查看她的傷口時說,她被劍劃傷的時候沾到了一些冰寒毒氣,需要清除幹淨。
    那時他用靈力封住了傷口寒氣擴散,現在隻需要清除一下就行。
    裴行之將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傷口處傳來微微暖意。
    聞梨好像看到一道朦朧的淡藍色寒氣從她的傷口冒出,慢慢消失在裴行之的手心。
    “你不會是把寒氣吸收了吧?”
    裴行之點頭,“你還沒引氣入體,身體不能清除這股寒氣,時間久了對你不利。”
    “那你用不著這麽做吧?”聞梨問,“沒有其它清除方式了嗎?”
    “這是最簡單便捷的,”裴行之不以為然,“總歸是我的過錯導致了你受傷,況且收回這幾縷寒氣,對我並沒有影響。”
    過了一會,他收回手,說:“好了。”
    聞梨瞧瞧手背,傷口居然愈合了大半。
    裴行之:“明天到莫家,我找人給你用些藥,就能痊愈了。”
    “這就好了,我還以為我也能變白頭發呢。”
    裴行之:“……”她的關注點為什麽是這個?
    而且,這聽起來帶著淡淡遺憾的語氣是……
    裴行之搖頭失笑,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
    “誒,魚好像熟了。”聞梨用樹葉包著取下一條魚遞給裴行之,“你嚐嚐?”
    裴行之沒接,“你吃吧,我不用。”
    “不行,這兩條魚是你抓的,我不能吃獨食,我們一人一半。”
    “可是……”
    聞梨:“你想說你辟穀了對不對,辟穀又不是不能吃了,食物要一起分享才更美味。”
    說完她忍不住補充一句:“雖然,可能味道一般。”
    她都這麽說了,他要是再拒絕是不是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裴行之接過烤魚,看著手中的魚,沒有半點對於食物的期待,一股熟悉的厭惡感隨之而來。
    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他鼓起勇氣,輕輕,咬了一小口。
    隻是一口,他就閉上了眼睛。
    無法遏製的腥味在口腔裏炸開,裴行之蹙眉,強忍著不適嚼了兩下,越嚼越難受。
    終於,他還是忍不住,起身跑到外麵吐了。
    聞梨被他這麽強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看著手中的烤魚,疑惑道:“有這麽難吃嗎?”
    她嚐了一下,熟得剛好,肉質也不柴。
    不過因為沒有香料去腥,吃起來腥味有點重。
    “是不大好吃,但也不至於難吃到吐吧?”
    聞梨看著跑出山洞背對著她的人,默默啃著烤魚。
    沒辦法,餓一天了,味道一般也隻能將就,填飽肚子重要。
    明天還有剩下小半路程等她走呢,苦命人。
    她把魚啃完,裴行之也回來了。
    回來的第一句話:“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聞梨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好道歉,“不好吃就不吃了。”
    “想想也是,宗門的夥食肯定不差,而且你都辟穀那麽久了,突然吃到這種難吃的東西,反胃惡心也正常。”
    “我不該強迫你吃的,對不起。”
    “不,其實是……”裴行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聞梨伸了個懶腰,“走一天好累啊,想睡覺了。”
    “……好,你睡吧。”
    修仙之人可以用打坐修煉代替睡眠,聞梨可不行。
    “晚安,裴行之。”
    半晌,裴行之看著靠在火堆旁沉沉睡去的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