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團聚之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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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長輩看過來,聞梨霎時愣住,“這就決定了?”
    “下下月,是不是……太快了些?”她試圖挽回一下。
    裴行之聽到她的話,長睫輕顫,眼底暗芒閃爍,拉著她的右手緊了兩分,但是聞梨還處於震驚中,沒有注意到。
    文柔:“兩個月籌備時間,不算快了,當初師姐可是互通心意的第二天便舉行了結契典禮。”
    聞梨立馬去看聶淨慈,對方點頭,“確實。”
    “長老你這也太灑脫了。”
    聶淨慈微笑道:“仙途漫漫,得一知心人不易,剛好他也是性情中人,所以我們才如此快舉行了典禮。”
    聞梨頓時有些說不出話,為他們的感情觸動。
    緩了緩神,終於察覺到旁邊人低沉下去的氣息,轉頭一看,頓時一驚。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她,情緒還是那般波瀾不驚,但是那雙明亮的眸卻透出一點灰色,顯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落寞。
    聞梨頓時身體一僵,小心碰了碰他的手,“你……”
    裴行之輕緩呼出一口氣,隨後對眾人說:“是應該再慎重商量。”
    他的神情十分平靜正常,其他人隻當他是尊重聞梨,愛重聞梨,又開始說著他們感情好。
    葉舞目光落到那兩人身上,覺得他們好像突然有些不對,但是他們也沒吵架,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或許是有些多心了。
    結侶這種終身大事是應該多考慮一些,聞梨心思細膩,在這方麵的考量隻會更多。
    月上中稍,繁星點點,晚宴也接近了尾聲。
    眾人興致上頭,喝得暈暈乎乎,且都沒有用靈力去化解醉酒,就連一向穩重的掌門全衡,臉上也有著一抹迷蒙之色。
    全棲遲仰著紅彤彤的臉,張開雙臂,“爹,背我回家。”
    “上來吧。”全衡蹲下身,讓自家閨女趴在背上。
    文柔拉著旁邊人的手,“小可愛,走吧。”
    “哦。”葉舞眨了眨眼,呆呆地被牽著手走。
    “師父。”雲既白雙頰緋紅。
    藥玄自己也是醉蒙蒙的,喚出自己的藥鼎,將自己不省心的徒弟丟進去。
    聶淨慈看向走路歪歪扭扭的人,喊道:“你上哪去?”
    虞子嘉充耳不聞,走到風華麵前,乖巧站著,“師叔祖,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簽名?”風華愣住。
    “您是青雲宗最強者,我一直把你視為成為劍仙的榜樣,雖然唔……雖然你沒有想象中仙風道骨,也沒有想象中威嚴,甚至還有些不著調。”
    風華:“……”
    虞子嘉站直身體,“但您還是我的偶像。”
    風華哭笑不得:“淨慈,你真是收了個有趣的徒弟。”
    聶淨慈覺得沒眼看。
    風華笑了會,取出一件靈器,用靈力在靈器表麵刻下自己的名字,“拿去吧。”
    “謝謝師叔祖。”虞子嘉深深鞠躬,珍而重之地將靈器抱在懷中。
    那不值錢的樣子看得聶淨慈牙疼,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領子,“師叔我們先走了。”
    眾人推開院門,三三兩兩散去,隱約還有一些話語傳來。
    “小遲,輕點,別抓我頭發。”
    “我不是故意的嘛,爹最好了。”
    “師傅,你要帶我去演武場嗎?”
    “都醉成這樣了還練劍呢,一點都不可愛。”
    “師父,你的鼎怎麽在晃啊,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也摔不死你。”
    “師傅別揪我脖子了,有點喘不上氣。”
    “我看你精氣神好得很。”
    “……”
    風華轉頭看著麵前的自家倆小孩,擺擺手道:“我也回去了。”
    “師父再見。”
    “小風叔叔再見。”
    熱鬧的院落霎時變得寂靜。
    院中的那些靈藥花有的謝了,有的還在開放。
    聞梨目光轉向身旁的裴行之,發現他看著一株正在凋謝的花出神,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聞梨心中驀地升起一絲難受,她看著外麵的大雪,想了想,拉著他的手走出了院子。
    小樓外沒有陣法防護,雪下得有些大。
    聞梨用靈力護體,裴行之卻不用,他早已習慣此處的冷寒。
    她看著他的樣子,忽然也撤下了靈力,剛好一陣風吹過,當即被凍了個激靈。
    裴行之迅速握住她的手,為她加持一層防護。
    “我果然還是有些不習慣。”聞梨語氣悵然,隻是一句隨意的感慨。
    裴行之卻身體一頓,聲音低沉:“沒關係。”
    聞梨道:“你方才喝得有些多了。”
    裴行之:“還好,我還清醒。”
    聞梨看了一眼他微微泛紅的臉沒有說什麽,彎腰捧起地上的雪,笑著問:“要不要來堆雪人?”
    裴行之看著她,沉默點頭。
    於是兩個人毫無形象地坐在雪地上團著雪球,聞梨說:“我捏一個你,你捏小風叔叔。”
    裴行之沉默照做。
    一會兒後,兩個巴掌大的雪人做好了。
    聞梨將兩個小雪人合在一起,說:“真像。”
    “還差一個。”裴行之忽然道。
    他抓過一把雪,捏成雪人放在他的雪人旁邊。
    三個雪人依偎著,看起來十分溫馨。
    聞梨看著它們目光一頓,然後笑了下,也再捏了一個更小的,放在了代表裴行之的那個雪人旁邊。
    “小義……”裴行之表情怔然。
    他垂眸看著麵前的四個小雪人。
    小義讓他明白了活著的意義,師父讓他明白了善惡正道,聞梨讓他懂得了生命的溫度。
    一個教他何為朋友,一個教他何為父親,一個則教他何為愛人。
    小義已經不在了,他現在還有師父,還有……聞梨。
    聞梨用罩子將四個依偎的雪人封存好遞給他,就像他曾經做的那樣。
    做完這些,她又帶著裴行之坐到了小樓頂處。
    裴行之挨著她身邊坐下。
    聞梨指著頭頂的夜空:“你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好美。”
    “嗯。”他應聲,目光卻一直在她臉上。
    “我依稀還記得,在我那個世界好像有一種說法:我們現在看到的璀璨星光,其實是星星最後的生命,因為它離我們好遠好遠,遠到我們無法同步去看到它散發的光芒。”
    裴行之長睫垂下。
    就像她一樣嗎?
    明明之前已經近在咫尺,現在卻又好像咫尺天涯。
    “這個場景讓我忽然想到一句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月亮……不對,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聽到這句話,裴行之目光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手無意識地掐緊了掌心。
    少女轉頭,不知是月光還是雪花反射的微光,他恍惚看到她眼中模糊的水色。
    她輕輕地笑:“你看,這一地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