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深恩負盡,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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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落雪之巔,一片雪白之中,紅色綢緞飄搖耀眼。
    房間內,葉舞正在為聞梨梳妝打扮。
    “你今日怎麽心事重重的?”
    聞梨好一會才回神,搖頭說:“沒事。”
    “真的沒事嗎?”葉舞有些擔心。
    “真的沒事。”
    聞梨微微垂眸,心中想著,婚禮結束應該去長霽澤還有莫家找找線索,其實按她現在的想法,她都想推遲典禮,但是明顯,她不能這麽做,那樣裴行之肯定不知道又會腦補些什麽。
    她看著身上的婚服,顏色豔麗,恍然好似看到了昨晚看到的那兩條交織的命運絲線。
    命運……能如何改變呢?
    還剩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來得及嗎?
    葉舞看著聞梨,問:“這個要戴上嗎?”
    她手中拿著的是那支定情的梨花簪。
    聞梨看著那支簪子,臉上浮現笑容:“戴上吧。”
    然後葉舞將發簪簪入了她的發間。
    按照青雲宗曆來的習俗,兩位新人需要先去主峰的宗祠祭拜先輩,然後再回到落雪之巔完成結契之禮。
    在聞梨與葉舞準備的時候,裴行之也已穿戴好了婚服。
    他一襲大紅喜服,玉帶束腰,勾勒出挺拔身姿,墨發由一頂金冠高高束起,整個人豐神俊朗,平日裏幾分的疏離此刻盡數化為溫潤笑意。
    他剛推開門,一弟子來到了他麵前。
    “小師叔,掌門找你。”
    裴行之道:“師兄有何事?”
    弟子低頭道:“不知,隻說有急事找你。”
    “知道了。”
    裴行之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樓,然後隨那弟子離去。
    那弟子走在裴行之前方,眼中一抹暗芒轉瞬即逝。
    ……
    聞梨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那張點上胭脂的臉精致美麗,頸間戴著金蓮吊墜,身上喜服金絲銀線繡成的鸞鳳流光溢彩,她抬手,指尖拂過衣襟上的並蒂蓮,觸感微涼。
    葉舞彎眸誇讚:“很美。”
    聞梨笑了笑。
    而就在此時,一道涼涼的聲音響在她耳畔:“小梨花,為你準備的新婚賀禮,希望你會喜歡。”
    聞梨臉色僵住,“莫玨,你做了什麽?”
    “當然是,合理利用每一顆棋子。”
    聞梨驟然起身,心中發寒。
    她現在沒有事,那出事的就是裴行之。
    “聞梨,你去哪?”葉舞在她身後喊。
    聞梨慌慌張張來到旁邊的樓中,裴行之沒有在這裏。
    “裴行之……”她跑下落雪之巔,抓住一個路過的弟子問,“你看到裴行之了嗎?”
    那弟子愣了一下,說:“剛才好像看到小師叔同一個人去掌門的洞府了。”
    聞梨立馬往掌門的洞府跑去。
    同一時間,主峰上的雲既白和虞子嘉還在忙活祭祖的場地。
    虞子嘉道:“這裏要擦幹淨,那裏也是。”
    這吹毛求疵的模樣讓雲既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師弟,這裏前幾天就已經整理過不下十遍了。”
    虞子嘉頓了頓,說:“我就是想著,好不容易有一件喜事,得把事情做完美一些。”
    聞言,雲既白瞬間說不出話了,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就在這時,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來,慌張大喊:“大師兄不好了,長明殿裏掌門的命燈滅了。”
    “什麽?!”
    在場眾人皆震驚。
    雲既白神情大駭,連忙說:“我去掌門的洞府,師弟你去找其他長老,還有,去確認一下。”
    ……
    全棲遲捧著自己做的食盒走在路上。
    “待會就是小師叔和聞梨的典禮儀式了,爹要當證婚人,肯定沒來得及吃早飯。”
    “飯我雖然做得一般,不過這點心還算是做得像模像樣的。”
    全棲遲自言自語著,開開心心推開門,“爹,這次我做的是點心,不糊不鹹了。”
    咣當——
    食盒掉在了地上,裏麵滾落出幾個模樣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糕點。
    房間裏,有三個人。
    她的爹爹躺在血泊中,頸間有一道劍傷,旁邊站著兩個身著喜服的人,少女手裏拿著一把劍柄處蜿蜒著梨花枝的劍,劍尖還在往下滴著血。
    這一瞬間,全棲遲臉上的笑僵住,思緒也凝滯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中,不然為什麽會是現在的場麵。
    那少女回頭,神情像是有些無措:“棲遲,對不起……”
    後一步來到這裏的雲既白亦是呆住。
    所有的聲音和空氣都仿佛被抽離,靜到人頭皮發麻。
    裴行之眨了眨眼,迷茫的眼睛恢複了些許清明,看到他們,脫口而出的便是:“既白你來了,你快看看,師兄出……”事了。
    他轉頭的瞬間,喉嚨像是被扼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麽,他的劍在聞梨手裏?
    為什麽,掌門師兄了無生息?
    聞梨垂下眼眸,像是不敢麵對一般歎了口氣。
    這裏是屬於藥靈峰的地界啊,還是換個地方吧。
    那紅衣似火的少女轉身破開窗戶離去了。
    那刺耳的聲音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響起,終於將在場所有人的神思喊了回來。
    有弟子倒吸一口涼氣:“聞師姐……殺了掌門?”
    全棲遲呆呆地走向那倒在血泊裏的中年男子,手僵硬地去探他的鼻息,如遭雷擊。
    “爹?”
    開始是試探的低聲呼喊,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後來是無法相信,崩潰的大哭:“爹!”
    ……
    一刻鍾前。
    裴行之來到全衡的住處,推門看到房間裏的人時,愣住了。
    隨後他連忙上前詢問:“師兄,你怎麽了?”
    全衡抬頭,表情十分的扭曲,像是在忍受著什麽極端的痛苦,眼眸猩紅,說出口的話像野獸的低吼聲:“你快走!”
    他此時的腦海中有一道幽冷的聲音在響:“殺了你師弟,我就能讓你活。”
    “你是誰?”多年前遭受的禁術反噬突然爆發,全衡的思緒正在崩潰中,“當初她對我下的禁咒,是不是你?”
    “不愧是一宗掌門,還挺聰明。”
    全衡:“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說了,殺了你師弟,你就能活。”
    “不可能。”
    裴行之見到全衡痛苦的姿態,忙將穩固心神的藥物喂給他,但毫無作用。
    全衡驀地咳出了血,聲音發狠:“行之,我讓你走!”
    “師兄你等等,我去找藥師兄來。”裴行之迅速明白自己確實束手無策。
    但是就在他起身的瞬間,他驟然愣了神,像是被人扼住了神思——這是當初蘇決自爆留下的暗手。
    那聲音說:“嗯哼,全掌門,機會擺在你麵前了,要好好把握啊。”
    說話時,全衡感覺自己的手好像不聽使喚,竟然想要去殺了麵前的人。
    他隻覺身體如墜冰窟,這個人,太恐怖了。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全衡眼神發狠,忽然一掌拍上自己額間。
    他不願低頭,竟然扼殺自己的神魂,自絕了。
    那聲音輕佻極了:“有血性,全衡,權衡利弊,真是可惜了。”
    沒過多久,聞梨來到這裏,看清楚房間的情形,瞳孔驟縮。
    整潔的房間內,全衡躺在一片血泊中,身著喜服的裴行之站在他對麵,劍上滴著血。
    聽到聲響,他回過頭,目光十分迷茫,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甚至看到聞梨也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莫玨哈哈大笑:“深恩負盡,眾叛親離,喜歡嗎?這個新婚禮物。”
    聞梨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幾乎能預見,裴行之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千夫所指,罪不容誅。
    “他不會做這種事,是你在栽贓他,莫玨。”
    “是啊,我就是在栽贓他,如何呢?你相信他又有什麽用,青雲宗那麽多人,他們每一個人都能相信他?”
    莫玨笑得冰冷,語氣十足的嘲諷:“真可憐啊,唯一知道真相的你,卻什麽都說不出。”
    聞梨心都是顫的,臉色一下就白了下去。
    莫玨繼續說:“他們來了哦。”
    而聞梨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做下了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