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我也能保證,你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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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況激烈持久,有一次,裴行之被上百名魔修圍堵的時候,全棲遲和葉舞殺了過來幫他解圍。
    全棲遲淡淡道:“別死在外麵。”
    裴行之臉上沒什麽情緒,隻道:“我不會死,她還在家裏等我回去。”
    聽到這句話,全棲遲眼角抽動,欲言又止。
    “裴……”頓了頓,她抿唇道,“師叔,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從前的全棲遲會嬉笑著喊裴行之小師叔,會死皮賴臉找他切磋,哪怕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現在,千言萬語也隻凝成一句平平淡淡的師叔。
    盡管清楚全衡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但是那天的畫麵衝擊力實在巨大,心裏明白是一回事,毫無芥蒂又是另外一回事。
    葉舞看了看他們兩個,也不說話,因為她也不知道說什麽。
    聞梨對葉舞而言,是拯救她於水火之人,現在人沒了,她現在的心情就和全棲遲一樣。
    雲既白看著他們,心中實在酸澀。
    曾經默契無間的六人組,終究還是分崩離析了。
    一場仗,來來回回打了三年之久,最終以妖魔退回無盡域結束。
    青雲宗靈艦將要啟程回去的時候,拂花門的琴素萱找上了雲既白。
    “我們的靈艦壞了,能搭一程嗎?”
    雲既白看著麵前拂花門的人,神情遲疑:“可以是可以,就是……”
    琴素萱以為他是要靈石,當即便想拿出儲物袋。
    雲既白製止了她的動作,目光掃過拂花門隊伍裏的幾個人,低聲說:“你讓他們換一身衣服再上來。”
    “衣服怎麽了?”琴素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幾名弟子都是穿的紅衣。
    拂花門弟子模樣上乘,大多數弟子都修習魅惑之術,因此比較喜歡穿著鮮豔華麗的衣服。
    雲既白目光暗了暗,不是很想解釋,隻道:“什麽顏色都行,就是別穿紅色。”
    琴素萱看著他好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些驚訝,隨即說:“我會讓她們換掉的。”
    甲板上。
    裴行之抱著那個花盆,腳下是綿延的群山城池。
    三年過去,那株綠芽已經長成了樹苗。
    “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他摸了摸小樹苗,溫柔笑著,“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在浮生夢的影響下,他恍然看見身邊出現了一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裴行之,你的頭發怎麽白了?”少女好奇看著他。
    有風掠過他的發尾,溫柔得就像她的手。
    裴行之側目望著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說白頭發有紋身很酷,現在你喜歡嗎?”
    少女秀眉皺了皺,表情有些哀怨:“你現在這樣,我有點不喜歡。”
    裴行之聽到這句話一愣,隨即立馬追問,神色焦急:“為什麽,為什麽不喜歡?”
    但是她的身影散去了,就像風一樣散去了。
    裴行之心髒揪緊,隻能抱著那盆小樹苗給自己一點安慰,冰涼的淚滴答落在了葉片上。
    “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
    遠處的全棲遲看著那自言自語的人,問:“他到底能不能好了?”
    葉舞搖頭,“不知道。”
    全棲遲沉默良久,忽然道:“回去讓長明殿的弟子注意些他的命燈吧。”
    葉舞看了她一眼,“擔心?”
    “有點。”全棲遲蹙眉,“這個樣子確實有點危險。”
    路過九霄城的時候,裴行之同雲既白打了聲招呼便駕著一艘靈船離開了。
    雲既白也不問他去哪,隻讓他早點回去。
    裴行之直達九霄城,他要找的人是謝卿。
    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言:“謝城主,我有一事相求。”
    謝卿立馬明白了這個人的想法,說道:“你要聞梨的那麵鏡子。”
    裴行之點頭,“城主有什麽需要的,我可以同你交換。”
    “換就不必了。”謝卿擺手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給你拿。”
    沒過多久謝卿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小麵鏡子。
    裴行之鄭重接過,並詢問她需要什麽報酬。
    在謝卿再三表示什麽都不要之後,他才離開了。
    謝卿看著那離去的身影,搖頭感歎:“也是個可憐人。”
    裴行之回到落雪之巔,小心翼翼將梨樹苗移栽在院子裏。
    然後就開始坐在樹苗旁邊發呆,這是他這三年裏最常做的事情。
    過了很久,他取出那塊小鏡子,鏡子白蒙蒙的。
    他的指尖摩挲著鏡麵,轉頭問身旁的樹苗,“聞梨,我可以看嗎?”
    當然不會聽到回答,他自顧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裴行之將靈力灌注到鏡子中,隨後沉入心神,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鏡子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他不敢相信地再看,真的什麽都沒有。
    “為什麽?”裴行之喃喃。
    按理來說問心鏡的記憶能留很久的,為什麽沒了?
    “是你不想讓我看嗎?”他望著麵前的樹苗,“那我不看了。”
    周圍雪花墜落,白發青年趴在桌上漸漸睡了過去。
    夢境中,少女的身影出現,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裴行之,我要走啦。”
    “你要去哪?”他慌忙問。
    少女對他輕輕揮了揮手,往後退去。
    裴行之下意識追上去,乍然清醒了。
    “是噩夢……”
    過了一會,他突然起身,大力推開門直奔寒潭而去。
    蓮台之上,少女安然沉睡,發間簪著一支被修補過的梨花簪。
    素白的雙手交置於身前,手中一塊暖玉流轉著溫潤的光澤,襯得她皮膚微微透亮。
    她沒有呼吸,睫羽在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靜謐美好,卻又脆弱得令人心顫。
    白發青年慌忙跑來,看到她時卻放緩了腳步。
    他來到蓮台上,跪在少女身邊,目光注視著她恬靜的容顏,指尖顫抖著去碰她的臉。
    忽然,他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緩緩傾身,清雋的臉靠近她的臉頰,蒼白溫涼的唇瓣輕顫著貼上她的唇。
    很輕、很柔,帶著一種惶恐不安,不安中卻又隱含著一種莫名的期待。
    隻是這期待終將落空。
    一吻過後,裴行之退開身體,望著她的臉,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聞梨,你騙我。”
    “你不是說親親能讓公主醒來嗎?童話是假的,你騙我……”
    他嗚咽著,又俯身吻了她兩次,依舊沒有反應。
    腦海中回響起少女的笑語:“裴行之,你知道什麽是真愛嗎?”
    他愣了半晌,陡然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寒潭中,淒涼悲愴。
    或許,童話是真的,真愛之吻能讓公主醒來也是真的,隻是他是假的。
    裴行之捂著胸口,那空茫緩慢的跳動,無情地提醒著他
    ——他親手殺了她,便不配再擁有真心。
    青年的眼睫顫了顫,目光一片荒蕪。
    道碎了,劍封了,真心也沒了。
    寒潭中,細細碎碎的低語響起。
    “聞梨,我求求你,求你醒過來……”
    “我也能保證,你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