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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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突如其來。
    全棲遲和虞子嘉趕忙將搖晃的靈船穩住,這才有時間去查看發生了什麽。
    隻見後方的一個房間上空洶湧而出一股黏稠如墨的黑煙。
    虞子嘉後怕地咽了咽口水,“是大師兄的煉丹房。”
    全棲遲看向那房間上飛速運轉的陣紋,抿唇道:“這次的動靜太大了些。”
    這艘靈船通體用最好的寒鐵木鑄造,船身流淌著數道防禦陣法,因為考慮到雲既白要煉丹,他們特意用千年玄龜甲辟出了一個房間,並且一路上時不時就加固一下,可以說,那個煉丹房是這艘船上最堅固的位置。
    便是化神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也難以撼動,可謂是固若金湯。
    然而就是如此堅固之地,那寒鐵木都裂開了一道道裂痕,上麵的陣紋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全棲遲轉頭問虞子嘉,“等到了地方,先找人修一修吧。”
    虞子嘉深以為然:“都說丹修掙錢,這燒錢也挺猛的。”
    沒點本錢,哪能養得起這麽一個“吞金吐黑”的人啊。
    在滾滾濃煙中,一身黑灰的雲既白哈哈大笑地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終於成了!我終於成了!”
    那頂著衝天爆炸頭、舉著雙手狀若瘋癲的模樣,實在是極強的衝擊,把全棲遲和虞子嘉都嚇到了。
    雖然從前見過很多次他炸爐,但都沒有這一次來得震撼。
    見那黑人似乎準備跑過來,兩人下意識就是一躲。
    虞子嘉喊道:“師姐,你去看看大師兄正不正常?”
    “憑什麽不是你去?”全棲遲也喊。
    “你是師姐。”
    “我還說我年紀比你小呢。”
    虞子嘉:“我和他不熟。”
    全棲遲:“我也不熟。”
    清清楚楚聽到他們的對話雲既白:“……”
    虞子嘉眼神一瞥看見了跑來的葉舞,招呼道:“葉舞你來得正好,你去看看大師兄,他好像瘋了。”
    葉舞震驚:“又瘋了一個?”
    隨後她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大師兄瘋了我們怎麽辦?”
    船上唯一的丹修瘋了,剩下的人對煉丹那是一竅不通啊。
    眼見幾人的思維都要發散到千裏之外了,雲既白冷聲打斷:“我好得很!”
    “真的……嗎?”虞子嘉還是有些不確定。
    剛才舉著手哈哈大笑的模樣,簡直可以稱得上恐怖了。
    雲既白深呼吸一口氣,那點喜色都散得幹幹淨淨了,他沉聲道:“我沒事。”
    “我修改的丹方差不多成了,太一歸真丹,為步梨特製版,不敢保證完全能根治吧,但至少能痊愈大半。”
    聞言,虞子嘉大喜:“大師兄你太厲害了。”
    雲既白冷冷瞥他一眼,哼了一聲。
    虞子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全棲遲指了指那黑不溜秋的煉丹房,問:“那怎麽還炸爐了?”
    炸爐便意味著成丹失敗。
    雲既白回道:“這是試驗,還差最後一味藥,三滴兩千六百年左右的,心血蒲草的凝露。”
    “多少?!”
    饒是冷靜如葉舞,也被這個年份震驚到了。
    虞子嘉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大師兄,你再說一遍多少年?”
    雲既白不理會三人的震驚,平淡地重複了一遍。
    虞子嘉將這個年份在嘴裏轉了一圈,抓住旁邊的欄杆坐下,擺手道:“我覺得我需要吃顆清心丹緩一緩。”
    “給。”雲既白還真隨手拋給他一瓶,“管夠。”
    虞子嘉抖著手接過,發出一聲長歎。
    葉舞冷不丁道:“這歲數比莫玨都大。”
    雲既白被她這句話惹笑了,笑完之後又說:“其實越高越好。”
    葉舞沉默。
    全棲遲想了想說:“這種程度的,若是化形得了機緣,早都已經飛升了吧。”
    “不一定。”
    後方傳來一道聲音,四人循聲看去,臉上同時漫上喜色。
    步梨挽著裴行之的手走來,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像一張被打濕的半透明宣紙,皮膚下的血管依稀可見。
    這份白,讓她看起來像一個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脆弱得令人不敢呼吸。
    她看向全棲遲,淡白色的唇輕微開合,聲音氣若遊絲:“如果是在四百年前的話,確實已經飛升,但是現在不一定,失去的法則力量雖然回歸,但莫玨的影響還在。”
    她靠著裴行之的胳膊,眼眸半闔,一句三停。
    全棲遲看到她這模樣,由喜轉憂:“你快別說話了。”
    這樣子,感覺說話耗費的都是她的精氣神。
    步梨笑笑說:“沒事,也是多虧雲師兄,不然我還得多睡兩天。”
    雲既白莫名有些不自在,方才那聲響確實嚇人。
    虞子嘉在一旁,摸著下巴思索道:“但就算沒有飛升,至少也該有萬相劫修為了。”
    這還是保守預估。
    葉舞轉頭看他:“怕了?”
    “怎麽可能?”虞子嘉叉腰反駁,“這世上就沒有能令我退縮的事。”
    不過怎麽行事,確實是一件需要慎重考量的事情。
    雲既白喊上幾個去修壞掉的煉丹房。
    步梨則是讓裴行之取出了一張搖椅放在甲板上,她躺在上麵望著天上的太陽,感慨道:“真是好久沒見過陽光了。”
    人都快睡陰濕了。
    裴行之蹲在她的搖椅旁邊,沒有說話。
    步梨說完這句話,一轉頭,對上裴行之定定看著自己的目光,眨了眨眼:“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裴行之望著眼前的人。
    暖黃的陽光如金紗般覆在她的臉上,卻未能驅散那份令人心慌的蒼白,光線落下,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她的胸膛隻有細微遲鈍的起伏,呼吸清淺。
    陽光越是燦爛,越襯得她像是一個即將回歸天光的、安靜的幻影。
    裴行之看著她很久,久到步梨覺得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然後她的手便被裴行之抓住了。
    這隻手也是纖細蒼白的,握起來很輕。
    步梨看著他又垂著頭盯著自己的手看,秀眉緊蹙,問:“你又在亂想什麽?”
    裴行之抬眼看著她,聲音微微顫抖著,“你是不是又要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