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你們就是我最大的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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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翠疊雲並非凡俗意義上的森林。
    遠望而去,它仿佛是一片凝固在半空的、波濤洶湧的碧色海洋。
    無數參天古木的樹冠層疊交織、綿延不盡,其枝葉間蒸騰的靈氣與終年不散的霧氣浮動融合,形成了一片浩瀚的靈雲之海,“疊雲”之名便由此而來。
    千翠疊雲最危險的並非其中的毒蟲妖獸,而是它自身。濃鬱的木靈之氣與地脈交織,會天然幹擾甚至扭曲方向感與神識探查。
    傳聞,這片山巒的布局玄之又玄,樹木會緩慢移動,溪流會悄然改道,加之終年不散的靈雲迷霧,使得現成的地圖在此地都會打上折扣。
    在這裏,上一秒看見的可能是唾手可得的千年靈藥,下一秒,便可能是某個危機重重的死亡陷阱。
    真正的機遇與危險並存。
    六人來到這裏,眺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碧綠蒼海,吃下清心丹和解毒丹後,便邁入了其中。
    踏入林中,光線暗淡了些,腳下是柔軟而濕滑的腐殖層,踩上去寂靜無聲。
    樹冠遮天蔽日,陽光被切割成數道斜插而下的金色光柱,在飄蕩的靈雲霧氣中映出清晰的光路。
    眾人依照地圖緩慢行進,因為初次進入,他們都走得很謹慎,兩天過去依舊在外圍。
    夜晚降臨。
    眾人在內圍邊緣處紮營休息。
    火堆旁,雲既白靠坐在樹幹上研究玉簡丹方,嘴裏念念有詞;裴行之和步梨坐在旁邊,步梨靠著他的肩膀嗬欠連天,葉舞在一邊抱著劍閉目小憩。
    沒過一會,巡視完畢,又加固了外圍陣法的虞子嘉和全棲遲回來了。
    步梨抬眼看了一眼他們,“回來了。”
    “終於走了。”虞子嘉道。
    這幾天背後總是跟著些小尾巴,偏偏隻是跟著,什麽都不做,跟著他們進入千翠疊雲,到現在總算是走了。
    全棲遲隨意往地上一坐,摸出一顆靈果開始啃,“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麽人。”
    裴行之和步梨相視一眼。
    他將步梨的頭發掖在耳後,隨口說道:“一方是無盡域的。”
    步梨接道:“另一方暫不知曉。”
    四人看了他們一眼,開始忙各自的事情。
    全棲遲實在有些不解:“無盡域的人跟著我們作甚,當時進城的中州修士又不止我們幾個。”
    “可能是因為我們進城時身份用的是蓬萊郡。”雲既白放下玉簡,又開始倒騰這兩天在千翠疊雲中采得的靈藥,“清風劍派發生了那麽大的事,無盡域不可能無動於衷,大概又蠢蠢欲動了。”
    葉舞睜眼:“又要開戰了?”
    雲既白:“這誰清楚呢,不過照馮逸之前說的,其它宗門也派遣人過來了,依照路程,應該也就這幾日的事情。”
    在旁邊的虞子嘉聽著他們的話,忍不住開口問:“那次的仗,聽說你們英勇無比,同我說說唄。”
    聞言,全棲遲、葉舞、雲既白不約而同看了一眼旁邊的裴行之,神情莫名。
    雖然隻是一眼,但這異樣的情況吸引了步梨的注意,瞌睡一下就散了,她轉頭看向裴行之。
    裴行之垂首將火堆上的紅薯取下,“熟了,現在要吃嗎?”
    步梨看了一眼那紅薯,說:“再烤一會,焦一點好吃。”
    於是裴行之又放了回去。
    自始至終,他對其餘人投來的那一刹那目光恍若未覺。
    也不知是真的沒有察覺,還是故意……
    步梨眼神暗了暗。
    雲既白幾人已經在同虞子嘉說那次打仗發生的事情,虞子嘉聽得時而羨慕,時而為幾人的驚險揪心。
    說到最後,虞子嘉神情遺憾,“真可惜,沒能同你們並肩作戰。”
    雲既白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在青夏也保護了很多人,我們一直在並肩作戰。”
    全棲遲問:“同我們說說你那時候在做什麽吧。”
    虞子嘉將自己在青夏的事情說了說,最後搖頭道:“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才知道平時我哥要操心的事情那麽多,最開始我上手去做,腦子都不夠用,特別是那些因為莫玨搞出來的怨靈,把我好好的富饒青夏都搞亂了。”
    全棲遲附和:“我和你差不多,我也是才知道我爹平時那麽忙,居然還能抽時間監督我修煉。”
    其他人看著兩人深有同感互相安慰的場景,心中酸麻。
    那時的全棲遲和虞子嘉可是六人組中最瀟灑活潑的人,結果到頭來,也是他們變化最大。
    這是一個交心的夜晚,他們每個人都將自己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輪到步梨時,她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麽好說的,“我一直在睡覺。”
    眾人啞然。
    她的神情驀地低落了兩分。
    裴行之出聲:“你也在和我們並肩作戰。”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對啊,若不是你,我們現在也不能在這裏暢所欲言。”
    在他們的安慰下,步梨心上湧起一股暖流。
    她想了想,本想細說自己在落花宮的事,但仔細一想,實在乏善可陳,加上之前她也已經大致說過,因此一兩句之後便沉默了。
    虞子嘉笑道:“我還說我做你的人脈呢。”
    沒想到她自己也很有實力。
    步梨彎眸微笑:“那我也做你的人脈吧。”
    “我們呢?”剩下的人問。
    “也做你們的。”
    步梨默了片刻,說:“其實你們就是我最大的人脈。”
    雖陷於莫玨的算計,她卻反得一片真情。
    何其幸運,能在一條孤獨的路上遇見誌同道合的朋友。
    天上月明星稀,眾人說說笑笑。
    後半夜,裴行之值守完和葉舞交接之後回到了帳篷,不過他並沒有立即進入。
    他立在門口處,周身靈力如暖流般無聲流轉,將衣袍與肩發上沾染的露水與寒氣烘幹,一絲極淡的白霧從他的身上升起,消散在空中,確保沒有一絲外界的清冷會被他帶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他才打開帳篷的禁製走了進去。
    裏麵空氣暖融,就在那一片柔軟的床鋪中央,小小一團陷在衾被之間,睡得正沉,清淺而規律的呼吸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幾縷墨發貼在她恬靜的臉側,長睫在眼瞼下投出柔和的陰影。
    裴行之靜立片刻,隻是看著。
    來到此處,方才的一身風霜與警覺,終於找到了可以安定的歸處。
    他緩步走過去,極輕地在她身旁和衣躺下,未曾驚擾她分毫。
    過了半晌,步梨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裴行之睡在外麵,她愣了愣,忙掀開被子將人拉進來,蹙眉道:“怎麽睡外麵?”
    她握著他冰涼的手,揉搓著捂了好一會,直到那冰涼的指尖終於回暖。
    “你不用擔心吵醒我。”
    就她現在的睡眠質量,也就雲既白炸爐的聲響能吵醒她了。
    “嗯。”裴行之親了親她的額頭。
    步梨望著他,眼眸清透。
    裴行之注意到她的目光,攬著她的手微微一緊。
    步梨微微笑了笑:“不想同我說說嗎?”
    頓了頓,她補充道:“關於你在那次戰場上發生的事情,你還有事瞞著沒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