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千萬種可能裏,我的回答都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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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梨帶著裴行之回到青雲宗所屬的營地,裴行之緊緊拉著她的手,一路未曾鬆開。
    直到回到帳篷中,他也沒有撒手,緊緊抱著她,就像是害怕她消失一樣。
    青年挺拔如鬆的脊背此刻脆弱地佝僂著,臉色蒼白如紙,全然沒了平日的沉穩與冷靜,隻剩下一種孩童般的慌亂與恐懼。
    “阿梨……阿梨,別再離開我了……”
    他的手臂牢牢箍著她,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字,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不停地重複低喚著她的名字,像是一種將死之人的無望懇求。
    而步梨喊他的名字,他像是都沒有聽到一般。
    就算是渡生劫,也不該是現在這樣的反應。
    步梨直覺不對,連忙將雲既白喊來。
    雲既白迅速趕來,看到那白發青年埋首在步梨肩頭,手臂顫抖抱著她的迷亂模樣,也是一愣。
    不過下一瞬,他看到步梨的衣服,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你換一身衣服應該就行了。”
    “衣服怎麽了?”步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方才在魔修陣營中廝殺,衣服上染了大片血跡。
    “就是血。”雲既白適時解釋,看著她,“怎麽,他沒和你說過?”
    步梨微微搖頭。
    雲既白看了一眼慌亂至極,對他的到來沒有半點反應的裴行之,斟酌道:“就你那次……之後,他見不得女子的紅色羅裙。”
    步梨怔住,側目看著俯在她肩上,思緒全然混亂,隻一味喊著她的名字的人。
    好一會,她才開口,聲音喑啞:“之前我們也見過穿紅色衣裙的人。”
    行過那麽長的路途,見過那麽多的人,穿紅衣的人也見過不少,他從未像這般過。
    雲既白緩聲道:“之前是因為你在他身邊,他當然沒事,現在卻是……”
    他指了指她衣服上的血,意思不言而喻。
    送走了雲既白,步梨本想立馬換件衣服,但是被裴行之牢牢抱著,完全脫不開。
    無奈,隻能用淨塵訣,隻是那都是腥臭的魔物之血,她施了好幾個淨塵訣才勉強清理幹淨。
    聽著耳邊他語無倫次的呼喚,步梨心口沉悶不已。
    不是尖銳的疼痛,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酸澀,就像陳年的醋,從內而外一絲絲浸透了她的心髒,每一次跳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難以言說的悶疼。
    她的手輕輕將裴行之的頭抬起,看著眼前之人的麵容。
    向來清冷自持的人,此刻竟然慌亂無措,那雙之前還堅定執劍保護她的手,此時卻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那人因為她推離的動作,整個人更加慌了,攥著她的手臂又緊了兩分。
    步梨隻覺一股沉重的無力感湧上了心頭,心酸愈發濃烈。
    她抬手撫平他緊蹙的眉心,額頭抵上他的額,聲音低緩:“裴行之,那不是我的血,我沒事的。”
    裴行之長睫微顫,目光迷惘荒涼,無意識地道:“真的嗎?”
    “真的,你看錯了。”步梨揉了揉他的眼角,指尖一點濕潤,浸進了她的心裏,卻引得心口更澀。
    她拉著裴行之的手摸上自己的衣衫,“你看,幹幹淨淨的。”
    裴行之順著她的牽引低頭看去,發現那綠色衣裙上的血汙消失了,恍若失神一般。
    “現在相信了吧。”步梨眼眸彎了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鬆一點。
    裴行之又摸了摸她的衣衫,隨後又小心翼翼地上下檢查了她周身一遍。
    步梨看著眼前這個將她視若珍寶,隻是因為一片染血的衣袍便如此恐懼失態,那惶惶不安的樣子,仿佛天塌地陷。
    本來已經開始痊愈的人,現在卻又因為她,引動了關於心境的生劫。
    那不過是一件沾染血汙的衣裳而已。
    眼中無法克製地漫上熱意,漸漸地,那熱愈演愈烈,越來越燙。
    一滴滾燙的淚,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從她的眼眶中滑落,在臉頰上帶出一道水痕。
    裴行之終於從癔症中清醒,清醒後就看到了她朦朧的淚眼,無邊的自責籠罩了他,“對不起,對不起,我又惹你傷心了。”
    他抬手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卻被步梨及時攔下。
    她目光濕潤地望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卻哽咽地難發一語。
    最後隻能微微偏過頭,將臉頰埋進他帶著冷冽氣息,卻無比溫暖的頸窩,這是一種無言的安慰。
    裴行之聽到她悶悶的氣音,心髒揪緊發疼,眼中蓄積了酸澀的淚水。
    懷裏的女孩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喑啞的聲音:“我的行之,怎麽就成現在這樣了呢……”
    像是質問,卻不知道在質問誰。
    一句話細細撚揉,發現其中隻有無邊的痛。
    裴行之睫羽顫動,眼前的輪廓一片模糊,聲音哽咽:“阿梨,我讓你失望了嗎?”
    步梨搖了搖頭,甕聲甕氣道:“你從沒有讓我失望,我隻是很難受。”
    兩人抱著彼此,雙方淚落無聲。
    一會後,步梨退出他的懷抱,揉了揉臉,勉強扯出一點笑:“沒關係,我們慢慢來,總會好的。”
    裴行之垂了眼眸,語氣遲疑:“那要是,我一直都好不了呢?”
    步梨道:“一輩子那麽長,反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良久後,裴行之抬眸凝望著她,不知為何,忽然問:“阿梨,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會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他知道不應該這麽說,可是此刻,他自己都唾棄他剛才的樣子。
    步梨睨了他一眼,眼神微涼。
    裴行之立馬心神繃住,“我就隨便一說。”
    “那我也隨便一答吧。”步梨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如果沒遇見你,我早成柳眉的盤中餐了,現在可能會在陰曹地府過得很好。”
    她戳了戳裴行之的額頭,歪頭,語氣疑惑:“是傻了嗎?怎麽能問出這種問題呢?”
    裴行之啞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是真的很蠢,簡直蠢到家了。
    他囁喏地為自己找補一句:“我就是設想另外一種可能。”
    步梨看著他,目光中倒映著他:“千萬種可能裏,我的回答都隻有你。”
    她笑了笑:“裴行之,無論時間空間,我們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裴行之愣了神,“生生世世嗎?”
    “你不願意?”步梨反問。
    “願意。”裴行之毫不猶豫回答,“求之不得。”
    他忍不住捧著步梨的臉親了親。
    步梨被他親了兩下,卻突然伸手推開他的臉。
    裴行之霎時鬱悶,眼神憂鬱,“剛剛你還說生生世世的?”
    怎麽他就親了兩下臉就被拒絕了?
    步梨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你不嫌髒嗎?”
    裴行之還以為她指的是剛才她在他胸膛處擦眼淚,剛想說不嫌,沒成想一低頭,就看見了衣袍上的血跡汙漬。
    “我去換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