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老宅位於雙溪村西頭，麵積大約200多平米，呈現口字形，正中是中堂大屋，兩側各有兩排廂房。
    正是清晨，陸氏一家三代11個人正圍著一張大圓桌吃早飯。
    陸羽的爺爺陸豐年，奶奶陸王氏麵南朝北，正對院子門。
    大伯父陸明軒一家坐左側，右側則是陸明平一家五口，背對著院子門坐的則是小叔陸明根。
    陸王氏板著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其餘人也不敢說話，氣氛沉默而又壓抑。
    陸明均父子進入院子，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陸王氏臉色一下變得猙獰，眉毛挑動，看著陸羽，怒火在眼睛中跳動。
    “喪門星來了？”
    陸明軒身邊的中年婦人放下了筷子，盯著陸羽，嘴角下拉，拉長了語調。
    正是陸羽大伯母賈翠花。
    “奶奶，讓他賠償我的束脩，城裏的夫子還等著我呢。”
    坐在賈翠花身邊一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見到陸羽，蹭一下站立起來，指著陸羽高叫。
    其餘人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陸羽父子。
    “爹，娘，我......”
    陸明均先向陸豐年夫婦請安，看到陸王氏眼睛中的怒火，心裏一緊張，昨天晚上在肚子裏打的底稿就再也說不出來。
    陸羽在一邊看了微微搖頭，陸明均果然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
    要讓他一個人來，事情肯定得糟糕。
    “三弟，你還好意思回來！你看看現在大家都吃的啥，以前好歹有米粥喝，你家喪門星偷了家裏的錢，現在我們隻能吃糠咽菜了！”
    陸明軒一身青衫，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陸明均，眼光卻時不時轉移到陸羽身上。
    陸豐年筷子啪一聲拍在桌子上，輕聲喝道：“明軒，他畢竟是你弟弟。”
    陸明軒哼了一聲，一臉不服氣。
    陸王氏瞪了陸豐年一眼：“明軒說得沒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喪門星幹出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他這個當父親的也逃脫不了責任。”
    她頭又轉向陸明均：“明均，前天晚上已經將你趕出家門，你還有臉回來？”
    “娘，我回來是想......”
    陸明均囁嚅了幾句，眼睛一接觸到陸王氏冰冷威嚴的目光，就再也說不下去，目光不由求助似的看向陸明平。
    陸明平卻低著頭喝粥，不敢與他目光接觸。
    陸羽眉頭一皺，陸明平也太老實了。
    昨天晚上，陸明平的意思很明白，隻要陸明均提議，他就會附和讚成，助陸明均成事。
    陸明均卻指望陸明平跳出來替自己出頭，那不是將怒火都引導到了自己頭上？
    “爺爺奶奶，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小叔！”
    陸羽挺身而出，走到陸明均前麵，向著陸家一眾人行禮。
    陸家一眾人張口結舌，一臉古怪的看著陸羽，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這還是以前那個獨來獨往，從不跟家裏人多說一句廢話的那個街溜子嗎？
    眼前的少年雖然依舊是那副打扮，可舉止有度，說話彬彬有禮，目光也沒有了以前的渾濁浮滑，變得沉靜深邃，仿佛一眼見不到底的深潭。
    “幼稚，以為叫幾聲就能讓大家忘記了你做的惡？”
    一片寂靜中,陸明軒冷笑一聲，不屑地看著陸羽。
    整個陸家裏，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陸羽，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從來不尊重自己秀才的身份，有時候還敢和自己頂嘴。
    在陸明軒心裏，陸羽就應該像陸明均，陸明平的三個子女一樣老老實實的耕耘土地，將血汗交給自己享用。
    誰讓自己考上了秀才，已經夠到了士大夫的邊，不再是低賤的泥腿子了呢？
    陸羽注視著他，冷冷哼一聲：“陸明軒，我的話還沒說完，沒你插嘴的份！”
    “小畜生,你叫我什麽？”
    陸明軒像一條被踩了尾巴的蛇，額頭青筋暴露，眼珠瞪得溜圓，手指著陸羽，嘴角不住抽搐。
    正蹲在地上的陸明均噌一下站起來，眼珠通紅的盯著陸明軒：“大哥，這是你侄兒，你......你怎麽這麽說......”
    “反了，反了！陸明均，你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陸明軒沒想到一向溫順的陸明均頂撞自己，情緒一下完全失控，順手拿起還沒喝完的菜粥就向陸明均潑去。
    陸明均急忙跳開。
    “咣！”
    陶碗砸在地上，青黑色的野菜和黃色的粟米濺落一地，一片狼藉。
    “明軒，你坐下！”
    陸玉氏用慈愛的眼神看了一眼陸明軒，視線轉到陸羽臉上，一下變得冰冷。
    “你這個喪門星，本該將你扭送到衙門，看在你父親麵上饒你一次，你卻來上門鬧事，目無尊長，是不是忘記了家法？”
    陸王氏的目光仿佛一條毒蛇纏繞在陸羽臉上，陰測測冷冰冰。
    陸羽頭微微昂起，冷然一笑：“家法？那是針對家人的，可你們可曾將我們視作家人？我們不過是你和大伯父家的長工而已！”
    他一句話戳破真相，陸王氏，陸明軒夫婦臉色立刻扭曲，一副恨不能將陸羽生吞活剝的表情。
    陸明平夫婦對視一眼，眼睛中滿是無奈。
    而陸大壯等陸明平子女眼睛看向陸王氏，表情裏充滿了憤憤不平和疑問。
    他們自幼就見到大伯父一家不用幹活還能吃好的，心裏早就不平衡了。
    陸王氏心裏莫名慌亂起來，陸羽這一句殺傷力太大，會直接破壞她努力維持的局麵。
    “陸羽，你究竟想幹什麽？”
    陸王氏厲聲怒喝。
    “我想幹什麽？既然你們不想要我們，那我們就和老宅一刀兩段，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什麽？這家夥是要叛出家族？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陸羽。
    在古代，判出家族可不是小事，重的要受淩遲流放邊境。
    輕的也要被除名，死後不能埋葬在家族墓園。
    “羽兒，不要胡言亂語！”
    陸明平擦拭一把頭上的汗，喝止陸羽。
    他是目睹被判出家族之人的慘狀，孤苦伶仃，所有族人都仇視他，還要背負惡名，走到哪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但是在陸羽心裏，卻是另外的想法。
    自己擁有了情報係統，山上那些飛禽走獸不過就是囊中之物，隨時可以去取，不說飛黃騰達，想要富甲一方那是輕輕鬆鬆。
    如果老宅裏的人相親相愛，他自然也不會獨自享受，隻會帶領大家一起騰飛。
    可陸王氏偏心，為了光大門楣，讓陸明均，陸明平，陸明根三家當作工蜂，辛苦所得都上交給她，讓陸明軒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吸大家的血。
    可以想象，自己的情報係統被他們知道後，隻會變本加厲的剝削自己。
    一隻山雞交上去，陸明均一家恐怕連個雞皮都吃不上。
    上天給自己的金手指，自己卻要像一個工具人一樣給他們捕捉肉食供養他們享受？
    憑什麽？
    這種結果，陸羽一想就有要刀人的衝動！
    今天來，就是要和陸家老宅斷得幹幹淨淨！
    “陸老哥，在家嗎？”
    一片驚愕中，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一個中等身材，頭發依稀花白的老頭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一身沒有補丁的粗布袍子，腰板挺直，臉色和陸明均等人一樣黝黑，唯一不同的是他眼神銳利，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威嚴精明了不少。
    “村正來了！”
    陸家人見到來人，齊齊站了起來，用恭敬的眼神看著陳有田。
    “有田叔！”
    陸羽迎向陳有田。
    陳有田滿意地點點頭，自顧自地搬了一張木凳坐了下來，看向陸豐年。
    “豐年老哥，你讓人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陳有田掃視了一圈，發現氣氛有些不對，詢問陸豐年。
    陸豐年一臉懵逼：“我沒讓人找你啊。”
    陸羽手一揮：“有田叔，是我讓我哥去找的你，今天我想請你幫我們主持一下分家，做個見證！”
    “分家？你們不是被趕出去了嗎，還要分家？”
    陳有田眼睛骨碌碌一轉，一臉驚愕地看著陸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