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頭鹿！怕是有百斤了吧？”
    “前山居然還有鹿？多少年沒見過了！”
    “這鹿送到縣城那不得賣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見識少了吧，光是那一身皮都能賣十兩！”
    村民們端著飯碗，看著陽光照射下的梅花鹿，眼睛都直了。
    陸羽扛著梅花鹿，鹿太重，壓得他的頭隻能低下看路，完全看不到前麵。
    而且梅花鹿已經蘇醒過來，拚命掙紮，陸羽不得不用勁控製。
    走到山下時，已經是大汗淋漓，肚子也咕咕叫起來。
    “陸羽，怎麽又是你？”
    看清來人是陸羽後，村民們表情驚訝中帶著一絲麻木。
    陸羽將梅花鹿放到地上，抹了一把汗：“可不就是我唄。”
    “這鹿怎麽還是活的！你怎麽捉到的？”
    村民們圍觀嘖嘖稱奇。
    “嘿嘿，撿到的。”
    陸羽手叉著腰看著震驚的村民直樂。
    梅花鹿可是一個稀罕東西，前山上最常見的是野兔野雞，偶而會有麅子，很多村民是頭次見到梅花鹿。
    “這孩子嘴裏沒一句實話！”
    “你啥時候撿頭老虎給咱們開開眼？”
    陸羽的話太騷包，無論是老頭還是年輕人，都翻了翻白眼。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村裏的婦女小孩都趕了過來圍觀。
    老槐樹下的氣氛一下變得比過節還要熱鬧。
    “哥哥！”
    “小羽，你在這裏？”
    不遠處奔來兩個人，正是陸小月，陸勇。
    陸小月手裏提著一個竹筐，跑到陸羽身邊，遞上一個飯團。
    “二哥，你一大早就不見了，娘讓我去山上找一下你，這是給你做的飯團，淋了麅子油的，可香了。”
    陸羽接過飯團，大口吃了起來。
    他目光一瞥，看到幾個村裏外來戶的家丁也正向這邊探頭探腦。
    遠處一個窈窕的身影舉目看著這裏，似乎想要過來，卻又不好意思。
    正是那個在馬車上撩開窗簾和陸羽對視的姑娘。
    “小羽，你別告訴我這頭鹿是你打的！”
    陸勇艱難地從人群裏擠出來，臉上掛著震驚的笑容。
    “哥，你覺得除了我還能有誰能獵到鹿？”
    陸羽吃著飯團，一臉嘚瑟。
    “你運氣也太好了，這麽一大頭能換很多錢的！”
    陸勇眼睛放光，擠進人群，一用力將梅花鹿扛到了肩膀上。
    兄妹三人快步向著財神廟走去。
    “陸羽，用糧食換鹿肉，換不換？”
    小孩們跟在陸羽身後，人群裏有人追問。
    陸羽心裏一動，想起昨天晚上村民們看熱鬧，自己好運連連，已經引起了村民們的嫉妒。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也該是回饋村民的時候了，否則村民們會把自己家孤立起來，那就寸步難行。
    陸羽笑容滿麵：“當然換，五斤粟米換一斤鹿肉，好部位的價格要高點。”
    “小羽，你瘋了？”
    聽了陸羽的價格，陸勇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一個雞蛋都能賣兩文錢了，一斤粟米才一文錢一斤。
    鹿一般在深山活動，捕捉難度高，需要調動人力，物力才能有所獲得。
    所以捕鹿曆來是貴族們的娛樂活動。
    而鹿肉細膩，品質高於羊肉，麅子肉，是野味珍品，在清源縣極其搶手，一斤能賣到二十文！
    五斤粟米換一斤鹿肉，等於做慈善了。
    “陸羽，你說的是真的？”
    “陸羽，你是不是拿叔叔伯伯們窮開心？”
    “這孩子，嘴裏就沒一句正經的！”
    尾隨的村民們也嚇住了，以至於他們都認為陸羽在逗自己玩。
    陸羽收斂起笑容：“叔伯大嬸們，我說的是真的，不過有個要求，一人隻能換一斤，我們自己還要留一些吃。”
    “要換地，下午到財神廟！”
    村民們這下聽清楚了，人群立刻一哄而散，回去準備糧食。
    陸明均，李秀蘭已經聽到消息，站立在廟門口等候。
    陸勇將梅花鹿放在地上，長出一口氣。
    "長武叔，你也在？正好要去找你。"
    陸羽發現劉長武，趕緊過去。
    劉長武圍著梅花鹿轉了一圈，目光灼灼。
    好半天才一臉疑問看向陸羽：“你怎麽做到的？”
    陸羽撓撓頭，裝作一副無知模樣：“運氣好，在矮樹裏裝了一個套索，恰好這頭鹿經過，就將它絆倒了。”
    “哼，你胡扯！”
    劉長武蹲下來撫摸梅花鹿的鹿角：
    “鹿生性膽小，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跑，不熟悉鹿的習性和極好的箭術，想要捕獵鹿根本不可能，你以為是傻麅子啊？”
    “師父教訓的是，是徒兒運氣太好，前天在山上看到鹿在溪邊喝水，就琢磨那條路是不是鹿每天的必經之道，誰知還真讓我猜到了。”
    陸羽嘿嘿傻笑。
    “哎，我打了幾十年的獵，也隻獵到過一頭，你一天一野鴨，三天一麅子，山神爺下凡也沒你這樣的。”
    劉長武歎氣。
    “師父，徒兒獵的就是師父獵地，您老就在背後指點，徒兒給您衝鋒陷陣。”
    陸羽看出劉長武的落寞，趕緊安慰。
    以其他人的視角來看，陸羽的運氣已經不能用好來形容，那是好到爆棚！
    “當家的，趕緊拿刀把它殺了，背到縣城換錢！”
    師徒兩正閑聊，旁邊傳來李秀蘭的聲音。
    陸羽轉頭，看到陸明均拿了一把菜刀在梅花鹿的脖頸處比劃。
    “不許動！”
    劉長武一聲暴喝，起身攔住陸明均。
    李秀蘭夫婦懵了，呆呆地看著劉長武。
    劉長武指著梅花鹿：“殺鹿是有講究的，不能像殺野兔野雞那樣。”
    “鹿血是大補藥材，必須用幹淨的瓷盆，不能用鐵器，還要趁著鹿沒死采血才能得到最大藥效，否則這麽珍貴的鹿血就浪費了！”
    "還有這一身鹿皮，都是上好的皮貨，拿到城裏皮貨行怕不是得換十幾兩？"
    "鹿骨也是上好的藥材，藥鋪搶著要。"
    劉長武繞著梅花鹿，滔滔不絕的講著。
    李秀蘭陸明均麵麵相覷，眼睛裏滿是後怕。
    他們哪懂殺梅花鹿有那麽多講究，隻覺得那一身肉能換錢就迫不及待要動手。
    陸羽也聽的一臉懵逼，梅花鹿這麽值錢嗎？
    “可惜是頭母鹿，要是一頭公鹿，那一對鹿角更值錢了。”
    劉長武說完，滿是羨慕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點遺憾。
    一時間，圍觀的人群不約而同的用嫉妒的眼神看向了陸羽。
    “師父，你說得這麽熱鬧，到哪兒去找會殺鹿的人？”
    陸羽看向劉長武。
    劉長武嘿嘿一笑：“還用找別人？十裏八村的要說剝皮取血，你師父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你正好也能學一下，以後不求人。”
    劉長武說完，看向陸明均：“明均，你家裏的東西不全，得去找你弟借一些工具，再準備燒一大鍋熱水，才能殺！”
    陸明均應了一聲，在一邊的陸大壯已經跑走去召喚陸明平。
    吃過中午飯，一切工具都已經準備停當。
    陸明平帶著人在廟門口立了一個木頭架子，架子下放了一個碩大的瓷盆，上麵蓋了一層紗布。
    旁邊的空地上，陸勇帶著兩個年輕人支起一口大鍋，鍋下火焰熊熊，鍋內熱氣蒸騰。
    村民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將木架子周圍圍的水泄不通。
    陸羽幫不上忙，隻能在一邊打下手。
    他目光逡巡，看見一些家丁模樣的人也擠在人群裏看熱鬧。
    唯獨不見陳有田和老宅的人。
    “抬上來！”
    劉長武手裏拿了一把尖頭刀，眼神銳利。
    陸勇和兩個青年抬著鹿將它掛到了木架子上，將它的四肢固定。
    劉長武動作敏捷，尖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光芒切在了鹿耳下方的脖頸處。
    鹿身抽搐，大股的血飆下來，注射在紗布上。
    接完血，鹿已經奄奄一息，劉長武一刀結束了它的生命，開始精細剝皮。
    二個時辰後，一整頭鹿已經被分割成幾個部分，鹿肉，鹿血，骨頭上的肉都被剃的幹幹淨淨。
    畢竟在劉長武看來，鹿骨是比肉更值錢的藥材。
    劉長武指揮著陸勇將鹿血鹿骨頭抬進廟裏，正要抬鹿肉。
    “陸羽，你不是說可以用糧食換鹿肉嗎？”
    "就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我們可都帶了糧食來。”
    圍觀的村民裏有人嚷嚷道。
    陸羽轉頭看，發現有將近二十來人手裏都拿著袋子和陶罐，都是村裏家境較好的人家。
    其它村民自覺的讓開，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們，這年頭能吃上飯已經是奢求，別說吃肉了。
    “換啊，現在就換，誰先來？”
    陸羽心裏有了數，也就換二十斤肉而已。
    而且他們未必每個人能換一斤，五斤粟米可不是小數目，夠一家人吃好幾天了。
    二十來人立刻擁了上來，將肉團團圍住。
    “換什麽肉？”
    李秀蘭一臉疑惑。
    陸勇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下，李秀蘭臉色馬上就變了。
    “不行，咱們太吃虧了，至少也要十斤粟米換一斤鹿肉，你們這不是欺負我家羽兒不懂事嗎？”
    李秀蘭擋在鹿肉前，兩手伸開，不許人去碰。
    “哎，陸羽，你真拿我們開心啊？”
    村民們不樂意了。
    陸羽將李秀蘭扯到一邊：“娘，我都答應他們了，吃不了虧的！”
    李秀蘭白了陸羽一眼，依舊有些不甘心：“換可以，但是不能換多，換的太多我心裏堵的慌！”
    “娘，放心，他們就是吃個新鮮，誰舍得換幾斤啊？”
    陸羽笑著將李秀蘭推到廟裏，重新回到人群前。
    “不許換！”
    就在這時，人群外出來一聲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