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北疆召還,情箋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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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水,靜靜流淌在臨安城榆柳巷的小院裏。燭火在窗紙上投下三道相依的身影,夜風送來遠處隱約的更鼓聲,已是子夜時分。
方雲將最後一份密信封好火漆,那方特製的玄色火漆在燭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他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兩女,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明日卯時,我便要啟程回北疆了。"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讓柳如意和蘇婉兒同時怔住。燭火微微搖曳,映照出她們臉上難以掩飾的驚愕與不舍。
"這麽快?"蘇婉兒率先驚呼,小手不自覺地抓住方雲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雲逸哥哥才來江南沒多久...那些殺手說不定還在暗處盯著..."
柳如意雖未說話,但纖長的手指悄然收緊,將衣襟攥出了一道褶皺。她輕聲道:"北疆局勢已經危急到這種地步了嗎?連喘息之機都不給我們?"
方雲將兩女的手都握在掌心,感受到她們手心的冰涼。他的聲音溫和卻堅定:"趙明軒八百裏加急,胡人二十萬鐵騎已至飲馬河畔,距離鐵壁城不足百裏。軍中將領各懷心思,我若再不回去,恐怕軍心潰散,鐵壁城不攻自破。"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桌上一封尚未封緘的信箋,信紙是上好的浣花箋,帶著淡淡的蘭草香氣:"臨走前,我還要給公主寫封信。"
柳如意眸光微動,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殿下是要..."
"安撫,也是布局。"方雲提筆蘸墨,狼毫在端硯中輕輕一轉,"既然許下了三年之約,總要讓她安心等待。這份牽掛,將來或許能派上大用場。"
燭光下,他揮毫潑墨,字跡清雋飄逸,卻暗藏鋒芒:
"玉漱卿卿如晤:
見字如麵。
江南一別,倏忽數日。每憶望仙亭畔琴音相和,西湖畫舫笑語嫣然,未嚐不心向往之。奈何北疆告急,狼煙驟起,胡騎壓境,邊關危殆。雲逸身為大夏子民,豈可坐視山河破碎?
今奉詔北還,此去關山萬裏,烽火連天。縱有千般不舍,亦不得不別。願卿勿以為念,善自珍重。三年之約,言猶在耳。待得邊關平定,功成名就,必當踏月而來,不負卿心。
臨書倉促,不盡欲言。塞外風急,望卿自愛。惟願卿安,靜候佳音。
雲逸手書"
寫罷,他輕輕吹幹墨跡,動作優雅從容。蘇婉兒在旁看得眼圈微紅:"雲逸哥哥寫得真好,字字情深,公主看了必定感動不已,日夜思念。"
柳如意卻若有所思,指尖輕輕劃過信紙末行的"塞外風急"四字:"殿下這封信,既安撫了公主,又為將來可能的長久分別埋下伏筆。"塞外風急"一詞更是妙極,既暗示邊關危險,又暗合當前局勢,可謂用心良苦。"
方雲微微一笑,將信箋仔細裝入信封:"情之一字,最是難解。既要讓她心存期盼,又不能讓她過分執著。這其中的分寸,需要仔細拿捏。"
他將信件交給柳如意:"明日你替我送去公主行館。記住,要表現得憂心忡忡,讓她相信我是不得已才匆匆離去。必要時,可以透露一些北疆的危急情況。"
"如意明白。"柳如意鄭重接過信件,小心收入袖中。
蘇婉兒忽然想到什麽,擔憂地抓住方雲的手臂:"雲逸哥哥,那個幽魂殿的殺手...你這一路上豈不是危險重重?要不要多帶些護衛?"
"無妨。"方雲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這一路上,我自有安排。倒是你們..."
他看向兩女,語氣轉為嚴肅:"我走之後,你們要格外小心。太子既然能請動幽魂殿,難保不會對你們下手。這段時間盡量深居簡出,必要的外出也要多帶護衛。"
柳如意點頭:"殿下放心,我會加強戒備。柳家在江南還有些勢力,護我們周全應該不成問題。倒是殿下此行..."
她欲言又止,眼中滿是憂慮。
"還有周掌櫃那邊。"方雲囑咐道,"鹽路和軍火的生意,暫時以打探消息、疏通關係為主,切莫貿然行動。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全實力,等待時機。"
"我會把握好分寸。"柳如意輕聲應下,"兩淮鹽運使那邊,我已經派人接觸了。至於軍火,暫時隻與三家可靠的鐵坊保持聯係。"
方雲又看向蘇婉兒:"婉兒,你要好生協助如意姐姐。遇事多商量,不可任性。特別是賬目上的事,一定要仔細核對。"
蘇婉兒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認真:"雲逸哥哥放心,我會聽話的。爹爹教過我看賬本,我一定會幫如意姐姐把賬目理得清清楚楚。"
交代完一切,方雲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深沉,星光黯淡,正如此刻北疆的局勢。遠處傳來巡夜人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這一次回北疆,恐怕要麵對更多明槍暗箭。"他輕聲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太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朝中那些視我為眼中釘的人,也會趁機發難。"
柳如意走到他身邊,將一件外袍輕輕披在他肩上:"無論前路如何,我們都會在這裏等你。江南的基業,我們會替你守好。"
蘇婉兒也湊過來,堅定地說:"雲逸哥哥一定要平安回來。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一定已經把酒樓開遍江南了。"
方雲將兩女擁入懷中,感受著這份難得的溫情。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重逢。亂世之中,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但他知道,有些路,必須自己去走。
"待我平定北疆,必定回來接你們。"他在兩女耳邊許下承諾,聲音雖輕,卻重若千鈞。
燭火搖曳,將三人的身影投在牆上,久久不曾分開。窗外的老梅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離別的不舍。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一騎快馬便衝出臨安城,向北疾馳而去。馬背上的青衫男子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江南水鄉,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與此同時,公主行館內,方玉漱捧著那封信反複閱讀,淚珠不斷滴落在信箋上,將墨跡暈開一小片。
"他就這麽走了..."她喃喃自語,聲音哽咽,"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北疆那麽危險..."
柳如意站在一旁,按照方雲的囑咐,麵帶憂色:"雲先生走得匆忙,說是軍情緊急,連行李都來不及仔細收拾。他讓奴婢轉告公主,務必保重玉體,靜待佳音。"
方玉漱將信箋緊緊貼在胸前,望著北方天空,輕聲道:"我會等你...無論如何都會等你。"
而此刻的方雲,已經馳出百裏之外。他勒馬回望,江南的輪廓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取而代之的是逐漸荒涼的北地風光。
風,越來越急了。江南的柔情蜜意,終究要讓位於北疆的金戈鐵馬。但他知道,在這亂世之中,唯有掌握足夠的實力,才能守護想要守護的人。
前方,等待他的不僅是胡人的鐵騎,還有朝堂的暗箭,太子的殺機。但他無所畏懼,因為在他身後,有兩個女子在江南為他守護著那份難得的溫情,還有一個公主在京城為他牽腸掛肚。
這些,都將成為他在北疆戰場上最堅強的後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