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金殿質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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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期轉瞬即逝。這十日裏,鐵壁城如同上緊發條的戰爭機器,在方雲的意誌下高效運轉。“暗影”如同無形的蛛網,將更多關於三皇子勾結胡人、結黨營私的線索,甚至部分關鍵物證秘密匯集。鐵浮屠則如同幽靈般悄然移至黑風峪,隱於群山之間。
    第十日清晨,風雪稍歇。方雲一身親王常服,雖未正式冊封,但皇子身份已公開。他並未攜帶大量儀仗,隻由趙明軒率領三百最精銳的“暗影”死士偽裝成親兵護衛隨行。他辭別了北疆眾將,目光掃過這座凝聚了他六年心血的雄城,毅然登上了南下的馬車。
    高公公見方雲終於啟程,心下稍安,但看著那三百名眼神銳利、氣息沉穩的“親兵”,眼皮卻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回京之路,果然不太平。甫一進入中原州府,便接連遭遇數波“山匪”襲擊,甚至有一次驛站夜間失火,手段層出不窮,皆指向影煞樓。然而,在“暗影”的提前預警和精銳護衛的反擊下,這些刺殺皆未能奏效,反而留下了幾具殺手的屍體,成為新的證據。
    方雲端坐車中,麵色平靜,仿佛窗外刀光劍影隻是風景。他手中摩挲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那是離開鐵壁城前,柳如意托墨淵轉交給他的,據說有靜心凝神之效。每當觸及玉佩,他腦海中便會浮現那雙清冷中帶著關切的眼眸,心中便多了幾分暖意與堅定。
    一路波折,終抵京城。
    京城依舊繁華,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方雲歸來的消息早已傳開,各方勢力目光瞬間聚焦。他沒有回自己那早已冷清多年的皇子府,而是直接遞牌子請求入宮覲見。
    養心殿內,炭火溫暖,藥香彌漫。夏惠帝半倚在榻上,麵容比之前更加蒼老憔悴,但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帶著帝王的威嚴。他看著跪在下麵的第六子,那個被他放逐到北疆六年,如今已成長得挺拔如鬆、氣度沉凝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
    “兒臣方雲,叩見父皇。父皇萬歲。”方雲的聲音平穩有力。
    “平身吧。”夏惠帝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北疆苦寒,辛苦了。朕看你,比離京時健碩了許多,也……黑了些。”
    “為國戍邊,分內之事,不敢言苦。”方雲起身,垂手而立。
    父子間一陣短暫的沉默,氣氛微妙。
    “雲兒,”夏惠帝忽然換了稱呼,帶著一絲尋常父親的語氣,“你三哥……近來彈劾你的奏章不少。說你擁兵自重,擅殺官員,甚至……有不滿朕將你召回之意。你,有何話說?”
    來了!直接的試探!
    方雲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坦蕩,直視自己的父親:“父皇明鑒!兒臣在北疆六年,日夜所思,唯有鞏固邊防,保境安民。所練之兵,隻為禦胡;所殺之人,皆是通敵賣國、動搖軍心之輩!鐵壁城上下將士,皆可作證!至於召回之事,”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沉痛與憤懣,“兒臣並非不願回京侍奉父皇,而是不能不以邊關將士性命、以北疆安危為重!”
    他猛地提高聲調:“父皇!您可知,那道召回兒臣的旨意背後,藏著何等禍心?!”
    夏惠帝眼神一凝:“哦?禍心?”
    “兒臣懇請父皇,宣三皇子、兵部侍郎林文遠,及諸位閣老入殿!兒臣要當著父皇與諸位大臣的麵,陳說利害,揭露奸佞!”方雲朗聲道,聲音在金殿中回蕩。
    夏惠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對身邊太監道:“宣。”
    不多時,三皇子、林文遠及幾位重臣匆匆趕到。三皇子見到殿中的方雲,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換上關切的表情:“六弟,你終於回來了,一路辛苦。方才聽聞你在殿前似乎有所不滿?可是對父皇的旨意……”
    方雲直接打斷了他,對著夏惠帝再次躬身:“父皇!兒臣要彈劾三皇子方宏,勾結胡虜禿發部,許諾其利益,促其假意求親,實則意在構陷兒臣,促使朝廷將兒臣調離北疆!兒臣還要彈劾兵部侍郎林文遠,結黨營私,與三皇子合謀,欲在兒臣回京途中,派遣影煞樓殺手行刺,意圖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幾位閣老麵麵相覷,林文遠臉色瞬間煞白。三皇子方宏更是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六弟!你休要血口噴人!證據呢?若無證據,便是誣陷兄長,構陷大臣,罪加一等!”
    夏惠帝麵沉如水,目光在三皇子和方雲之間掃視:“雲兒,指控皇子與重臣如此重罪,須有真憑實據。”
    “兒臣自有證據!”方雲從容不迫,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和幾封密信副本,“此乃兒臣麾下‘暗影’查獲的,禿發烏孤親筆信副本,其中提及與‘京城貴人’約定,隻要調離兒臣,便有厚報!還有截獲的影煞樓殺手與三皇子府中間接聯絡的信物比對!更有被俘殺手畫押的口供,指認雇主來自林侍郎府上!”
    趙明軒適時將部分物證呈上。
    三皇子看著那些信件副本和信物,瞳孔驟縮,強自鎮定:“荒謬!此等信件,偽造容易!信物更是可以栽贓!殺手口供,嚴刑逼供之下,何求不得?六弟,你為了脫罪,為了汙蔑於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文遠也噗通跪地,磕頭如搗蒜:“陛下明鑒!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此皆六殿下構陷!構陷啊!”
    殿內頓時吵嚷起來,三皇子一係的官員紛紛出言駁斥方雲。
    方雲麵對指責,神色不變,隻是冷冷地看著三皇子:“三哥,你是否還記得,你府中有一清客,擅仿他人筆跡?禿發烏孤信中某些用詞習慣,與此人模仿他人筆跡時的特征,一般無二!此事,天機閣亦可作證!”他拋出了天機閣的名號。
    天機閣!眾人再次震動。這個超然物外的神秘組織,其證言分量極重!
    三皇子臉色終於變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方雲趁勢追擊,聲音悲憤:“父皇!北疆將士用命,方有今日局麵!三哥為一己私利,不惜引狼入室,與虎謀皮!若兒臣真被調離,北疆防務必生紕漏,屆時禿發烏孤聯合金帳汗國南下,生靈塗炭,國將不國!此等行徑,與賣國何異?!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事,嚴懲國賊,以正朝綱,以安天下!”
    他聲如洪鍾,字字泣血,將三皇子的陰謀與巨大危害赤裸裸地揭露在金殿之上。
    夏惠帝看著激烈爭辯的兒子們,看著那些物證,聽著方雲擲地有聲的控訴,又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眼神閃爍的三皇子,心中已然明了大半。他疲憊地閉上眼,良久,緩緩睜開,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夠了。”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金殿之內,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龍榻之上。這場決定帝國未來走向的質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