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後門，裴京效有些站不住。
    今天他給黎歲發了很多消息都沒得到回複，要麽就是回複很慢，說她在複習。
    中午他收到眼線的消息，說她和一個女生從宿舍出來後先去了食堂吃飯，然後一起去了五教學樓那邊學習。
    近來考試月，她又忙著學習，兩人已經幾天沒見了，裴京效想她想得骨頭都疼，他沒想太多直接過去找她。
    五分鍾前他在一個空教室找到了她，旁邊還有她的朋友，似乎睡著了，趴在桌子上。
    黎歲沒在看書，而是手托腮看著她的朋友，眼神盯得很認真，眼眸熠熠閃亮的，那會裴京效就覺得不對勁，他瞳孔微微收縮，很不爽她用那樣的眼神看別的人。
    女人也不行。
    她都不曾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他雙手緊攥，剛要走進去，卻看到了更讓人不可思議的一幕，雙眸驟然收縮、輕顫，震驚得無以言表，又揉了揉眼睛，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
    黎歲彎腰偷偷去吻那個女人！
    她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眼眸裏的愛意快要溢出來了。
    那一刻裴京效感覺“砰”的一聲，似有什麽崩塌了。
    世界在這一刻靜止，周圍的一切好像他都感受不到了，隻剩下眼前他心愛的女人在低頭偷吻另一個女人的畫麵，甚至視線變得飄渺模糊起來。
    他另隻手緊攥起來，指甲深深戳進掌心也不覺得疼，手背上暴起青筋，無聲昭示著他此刻拚命忍耐著的戾氣。
    想要上前，腳步卻像是灌了鉛般無法動彈，於是他看到了黎歲親了那個女人後，害羞得臉頰、耳尖瞬間全紅了起來。
    那個女人醒來後，撒嬌著學習好苦好累，依偎在她手臂上時，黎歲那觸電般害羞的反應、眼睫輕顫想看又不敢看，少女的心動和喜歡表現得淋漓盡致，每一個反應、笑容都深深刺痛了裴京效的雙眼。
    如一把把利刃插進了他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刺得鮮血淋漓。
    他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黎歲對她的閨蜜，會藏著那樣的心思。
    無法再待下去，他轉身離開跑下樓，腳步打滑，幾乎是踉蹌著下了樓梯。
    坐在車上的時候，他渾身都是灰塵，狼狽又頹靡，一顆心還久久無法平靜，似整個人跌入了冰海之中，心尖瑟縮，手腳發涼。
    他將車內溫度調高，卻還是沒有作用。
    不知道坐了多久，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才沒有那麽顫抖，他看了眼教學樓的方向，開車離開。
    一路上，車速飆升，很快開到了夜魅，他點了一整桌的酒，一瓶瓶往嘴裏灌。
    很多過往模糊的記憶在此刻都清晰了起來。
    那個女人叫星雅，而黎歲的腰上有一顆星星紋身。
    曾經也是在這個包廂，她喝醉了喊他丫丫。
    所以不是丫丫？
    而是雅雅？
    裴京效沒有想到，他的情敵從來不是男人，而是一個時時刻刻出現在她身邊，他卻從來沒有防過的女人。
    既然她喜歡的是女人，那為什麽還要來招惹他？
    聚會時真心話牽著他的手大方表白，讓他沉淪。
    她到底是男女通吃？還是說所有的男人不過是她掩蓋自己性取向的借口，而他也不過是工具？
    可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她的那些反應似乎才是喜歡，對他、對薑頌、和周磊，都從未見過那樣情緒豐富、生動的她。
    “嗬。”
    裴京效極為無奈地扯唇，他就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談個戀愛而已，怎麽那麽難啊？
    沒多久時間，桌麵上一半的酒都空了，可那些酒並沒有解愁，反而讓他胸腔裏的沉悶難受越發清晰起來。
    他弓著身子縮坐在地上，脊背似乎被無形的東西壓垮，自嘲地扯著唇，灌酒灌得厲害，從喉嚨滑入衛衣領口，痞又透著一股禁欲感，還有頹靡。
    包廂門被推開，“還是裴哥好啊，還在讀書，老子快要被公司那群老古董煩死了，天天逼著我看那些財務報表，比讀書還煩啊。”
    “我家裏不一樣，我爸媽催婚，從二十歲催到二十四歲了，我真佩服他們的毅力。”
    幾人有說有笑進來，打開燈之後嚇了一跳。
    “臥槽！”
    “裴哥，你居然在這，不是說找小嫂子約會去了嗎？”
    沒說兩句，他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從前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坐在那裏，煙酒都來，包廂嗆鼻得厲害，顯得別樣落寞。
    他們什麽時候見過他抽煙？
    “怎麽了？”
    走近了陳榮景他們才發現，他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冷，黑眸深處布著血絲，像是墜入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將他深深掩埋。
    他們什麽時候見過桀驁不馴的裴京效這樣。
    除了上次，小嫂子綠他的時候，他曾經有過這樣一麵。
    難道？
    “是不是小嫂子又找別的男人了？”
    “不是她看著乖乖巧巧的，怎麽這樣啊！太過分了！”
    “薑頌那個混蛋我見一次打一次，聽說他沒敢再去找小嫂子說話了。我現在找人查一下，是哪個不要命的男人，還敢來撬我們裴哥的牆角！”
    “不用查了。”裴京效低沉的嗓音落下。
    他有些艱難地起身，走進去衛生間。
    看著鏡子裏那個狼狽、落寞的人，中午發現的事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十個小時，他還是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像是心被人攥住，眼眶也泛起酸澀，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淚從眼眶裏瞬間滑落，一顆顆滴落在撐在洗手台上的手背上。
    “砰”一聲清脆，鏡子碎裂，染了血的鏡片映著一張狼藉的臉。
    聞聲進去，陳榮景和周從霖他們看到，裴京效站在那裏，鏡子被打碎了，他的手上還流著血，渾身籠罩著一種深深的絕望和頹然。
    “臥槽！”
    “裴哥，到底發生什麽了？”
    “誰欺負你，我們死也要幫你教訓哪個不怕死的龜孫子！”
    裴京效扯了扯唇，“不用了。”
    “我自己去。”
    “裴哥！你手上的傷！”
    “先把傷處理了吧！”
    裴京效卻已完全聽不到身後的聲音，陰鬱著一張臉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