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薑老大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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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一日一大早,府衙門口的廣場上就擠滿了看堂審的百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熊二帶著十幾個衙役拚命維持秩序,嗓子都快喊啞了。
    那場麵,比當初的杏林大會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辦法,誰不愛看醜聞呢?尤其是像段家這樣的世家大族。
    眼看著他起高樓,眼看著他樓塌了,眼看著高高在上的昔日神童跌落神壇碎成渣了,那心裏啊,就跟六月天喝了蜜糖似的,簡直要樂開花了。
    杜若當然也來了,她想親眼見證真話丸在段秀身上發揮的威力。
    可惜江漓臨時有公務在身,沒辦法陪她前來。
    倒是隔壁蘇府傾巢而出,趙老夫人、鼇氏和蘇慕一個不缺全到現場了。
    特別是鼇氏,天沒亮就興衝衝跑過來找杜若,說特地讓蘇清堯給她安排了個絕佳觀景地。
    等到了杜若才知道,所謂絕佳觀景地,原來就是後衙。
    和公堂一簾之隔。
    要不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呢?這視野……咳咳,啥也看不到。
    但是沒關係,聽得很清楚。
    也省得跟一幫老少爺們兒擠來擠去不是?
    巳時到,堂審正式開始。
    蘇清堯身穿緋色官服,挺著大肚腩,邁著官步坐上公堂,表情莊嚴肅穆,一拍驚堂木,“升堂!”
    “威——武——” 兩側堂威聲響起,瞬間壓下了門外的嘈雜。
    “帶犯人段秀!”
    所有人齊刷刷伸長脖子,宛如一群等待投喂的企鵝,看向了公堂入口。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段秀被兩個身材高大的衙役押了上來。
    即便已經淪為階下囚,男人依舊保持著世家公子的體麵,高抬下巴,脊背筆直,目光冷冽而淡定。
    仿佛迎接他的不是什麽審判,而是世人的仰望和追捧。
    然而這種淡定,在段秀看到站在公堂門口最前麵的那兩人時,有一瞬間的龜裂。
    “二叔,馬上帶後亭走!”他高聲道。
    段二爺眼淚掉了下來。
    秀啊,二叔對不起你啊,二叔冤枉了你,二叔也是沒法子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二叔受不了,我的秀兒啊嗚嗚嗚……
    書童雙眼紅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扒著門框,“公子,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走,我要等著青天大老爺還你清白,和你一起走!”
    段秀還想再說什麽,被衙役一腳踢在腿彎處,當下就吃痛跪了下來。
    本來他可以不用跪的。
    誰叫他毆打主考官,被取消了考試資格呢?這輩子都做不成秀才了。
    啪,蘇清堯用力一拍驚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嘩!”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地上的段秀,緩緩開口:“段秀,本官問你,殷氏指控你下藥強迫,你可認罪?”
    段秀閉了閉眼,指甲都幾乎摳進了肉裏,最後還是屈辱地垂下頭,咬牙回道:
    “草民……認罪。”
    事到如今,不認不行了。
    認了,段家隻損失他段秀一人。
    可若是不認,那就是罔顧倫理,家族醜聞,整個段家百年清譽全都要跟著完蛋。
    孰輕孰重,段秀還是拎得清的。
    反正最多也就是徒二年,就當是到外地公幹了,死不了。
    隻要不死,就有翻身的希望……
    “認罪”這兩個字一出來,圍觀群眾瞬間炸開了鍋,個個義憤填膺,指著段秀罵罵咧咧。
    “臭不要臉的畜生,還真敢認啊。”
    “我呸,什麽世家公子,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連自家嬸娘都不放過,狗都比他懂廉恥。”
    “段家的老祖宗要是泉下有知,棺材板都要掀翻,跳出來打死這個不肖子孫!”
    “遊街!浸豬籠!憑什麽隻有女人才能浸豬籠?男人一樣能浸,那豬籠又不是裝不下……”
    其中一個穿長衫的讀書人更是跺腳連連,痛心疾首,“有辱斯文,我輩之恥啊!”
    啪啪!蘇清堯眉毛一豎,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喝道:“肅靜,都給本官肅靜!再有喧嘩者,趕出去!”
    大夥兒這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蘇清堯繼續審問:“既然你已經承認強迫了殷氏,那客房內的屍體,你可認識?是不是你為了避免醜事外揚,殺人滅口?”
    “不認識,更沒有殺人。”這次段秀否認了,他抬起頭直視著蘇清堯,語氣鏗鏘有力,“草民進去時,注意力全在殷氏身上,並沒有留意到其它,更不曾看到什麽屍體,還請大人明鑒。”
    蘇清堯挑眉,“哦?你真不認識?”
    段秀目不斜視,“不認識!”
    蘇清堯當即傳證人金媒婆和薑遠橋。
    薑遠橋一來就對著段秀怒目而視,恨不得生吃了他。
    他是秀才,見官可不跪,便拱手道:“大人,學生可以證明,犯人在說謊!”
    “對對,民婦也可以作證。”金媒婆也在一旁幫腔附和,“半月前民婦陪著薑家兄弟一同上段家提親,好多父老鄉親都親眼所見,本來民婦還尋思著段家高門大戶,定能多拿些賞錢。結果您猜怎麽著?一進門話都沒說上幾句就讓人給轟出來了!”
    “唉喲我的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到現在還疼呢!”
    說著金媒婆歪頭仔細端詳了段秀好幾眼,指著他道:“這位公子民婦記得很清楚,就是他第一個要趕我們走的,當時還和薑老大發生口角來著,險些打起來。”
    “這位公子年紀輕輕,人模狗樣,聽說還是什麽鳳陽府第一神童,記性怎麽可能那麽差,才不過短短十幾日,便把薑老大給忘幹淨了?”
    “反正民婦不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段秀根本就是認識死者的,也就是這位薑秀才的哥哥——薑遠山?”蘇清堯問道。
    媒婆又瞟了眼麵無表情的段秀,“認不認識民婦不知道,但肯定是見過的。”
    薑遠橋瞪著段秀,目眥欲裂,“你們段家戲耍我在先,殺我兄長在後,簡直欺人太甚!”
    “如此胡作非為,目無法紀,真當官府衙門是擺設嗎?”
    他朝蘇清堯深深躬身,“求大人為學生做主,還我兄長一個公道!”
    蘇清堯一拍驚堂木:“段秀,你還有何話說?”
    段秀輕蔑地扯了下嘴角,張口便要反駁,見過又如何?他見過那麽多人,難道個個都要記得?
    結果說出來的卻是:
    “對,薑老大就是我殺的,你能拿我怎麽樣?誰讓他到處壞我三妹名聲?不殺他留著過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