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通緝殷靈兒的告示一經貼出，瞬間引起巨大轟動。
    有認字的在前麵念，不認字的抻著個腦袋豎起耳朵聽，聽說懸賞五百兩銀子時，一下子全炸了鍋。
    “我的天爺啊，整整五百兩啊，夠我全家吃一輩子的了！”
    “還吃一輩子，你可拉倒吧，這麽重的賞金，要抓的不是江洋大盜就是窮凶極惡，我怕你有命拿沒命花。”
    “誒你這個人，怎麽說話的？大清早的嘴巴糊大糞了吧，說話真他娘的難聽。”
    “不是我說話難聽，是勸你少動歪腦筋，省得一個不小心惹禍上身，你全家都跟著你倒黴……”
    兩人你來我往的，差點打起來。
    不光大街小巷都貼了告示，連府學和隔壁的女子學院門口都未能幸免，夫子們更是三令五申，凡是見到長得特別貌美的小姑娘，一定不能動心，更不能動手，而應該盡快向官府舉報。
    再不濟，直接跑路也行。
    總而言之一句話：安全第一！
    馬車駛過府學，停在了顧府門口，杜若掀開車簾子，帶著紅苕跳了下來。
    這次溫世沅沒在，顧山長親自迎接。
    離吃下回春丸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杜若這次是特意過來複診的，看看顧夫人的情況怎麽樣了。
    進了花廳，顧夫人起身朝她頷首，笑吟吟打招呼：“杜神醫早。”
    杜若打眼一瞧，愣了愣。
    對麵的女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左右，頭發黑白參半，用一根紅綢帶鬆鬆地綁在腦後，許多新冒出來的頭發茬子又黑又亮，但因為太短紮不上去而炸了毛。
    平添了幾分可愛。
    肌膚蒼白中透著幾許紅潤，皺紋尚在，但明顯地淺顯了許多，不再是縱橫溝壑，蒼老黯淡。
    連脖子上的紋路都淡了。
    最讓人驚喜的是她的眼睛，亮而有神，通透清明。
    整個人如同獲得了新生，年輕了二十來歲。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杜若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都有點不敢信。
    之前她隻在鄭氏身上用過，鄭氏確實變年輕了，但她本來底子就不錯，所以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顧夫人卻不一樣，一來年歲大了，二來幾十年來的虧空折磨，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能量。
    杜若實在沒想到，小小一粒回春丸，效果竟然如此驚人。
    顧夫人笑著拉住了她的手，眼底卻氤氳著一層感激和重生所帶來的霧氣，“還要多謝杜神醫，沒有你，就沒有我尉遲嫵的今天，你是我們夫妻的大恩人。”
    顧山長也在一旁頻頻點頭，“阿嫵不光容顏恢複了不少，身上也有力了，不再需要輪椅輔助，今日一早還舞了一套槍法呢。”
    一想到妻子舞槍的畫麵，他忍不住哽咽起來。
    這一天，他不知等了多久。
    總算是等到了。
    “杜神醫大恩大德，顧禹行沒齒難忘。”顧山長膝蓋一彎便要跪下，嚇得杜若花容失色，一把拉住。
    “別別別，折煞我了，當不起當不起！”
    她眉眼彎彎，“不說醫者本分，您還是阿湛最敬重的恩師，夫人是阿湛的師娘，單是這層關係，我怎麽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提起江湛，顧山長示意她坐下說。
    “是這樣的，雲起那孩子是我三個弟子中最聰明的那個，為人溫潤良善，卻也不乏鋒芒，我甚是滿意。”
    “隻是明年八月份便是三年一度的鄉試了，憑他目前的水準，定是要下場的。”
    “別的方麵什麽都好，唯獨策論稍稍弱了些，這也很正常，畢竟他還小，人情世故和眼界難免匱乏。”
    “為了彌補這一點，我準備讓他和另外兩個我看好的學生一道出門遊學，增長見識，體驗一下民生疾苦，隻有這樣才能寫出言之有物的策論來。”
    “江大人不在家，我隻能同杜神醫商量這件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當然好啊，求之不得！”杜若一口答應，“我對這些不太懂，不過我相信顧山長，您說怎麽做就怎麽做，我隻管全力配合！”
    “如此甚好。”
    顧山長點點頭，“別的倒沒什麽，隻一樣需要杜神醫拿主意，便是要安排個忠心且得力的人貼身跟隨，最好懂些拳腳功夫，這樣沿途才能保護雲起。”
    杜若懂了。
    簡而言之，就是得帶個保鏢。
    也是，別看鳳陽府一派歌舞升平，隻是因為這是府城罷了，外麵可亂著呢。
    江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長得天人之姿，出門遊學是為了賺經驗值，可不是為了送人頭的。
    “行，等我回去和家裏人商量商量，確定一下人選。”
    臨走前，杜若給顧夫人開了副調理的方子，想來再過幾個月，定然又是一番新景象。
    顧山長硬是給了杜若塞了五百兩診金，不收就要下跪，給杜若整得實在沒辦法，隻能含淚再賺了一筆。
    午飯時，杜若在餐桌上提起這件事，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眾人第一時間就是去看老鐵頭。
    論武功，有誰比得過他？
    有老鐵頭保護江湛，別說不用擔心什麽危險，江湛就是橫著走都行！
    老鐵頭扒飯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對麵的杜若，“夫人怎麽說？”
    杜若一臉苦惱，糾結呀。
    老鐵頭當然是第一人選，但他是府裏的定海神針，沒他鎮著總覺得不那麽踏實。
    更何況他還要教裴越武功呢。
    別的人……冷麵走不開，幾個護院武功又都一般，杜若也實在不能放心把江湛的性命交托到他們手上。
    思來想去，也隻有老鐵頭了。
    “老鐵叔可願意陪著阿湛走這一趟？估摸著半年時間。”杜若道。
    老鐵頭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行，裴越那邊我提前安排好，二公子交給我，沒問題。”
    說著扭頭拍了拍一旁的狗子，“那家裏的老老小小，就交給你了。”
    鐵蛋直立起來轉了個圈，一臉傲嬌。
    汪汪！
    意思就是：你安心地去吧，狗爺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他倆的互動，大夥兒都忍俊不禁。
    杜若許諾道：“好樣的鐵蛋，晚點就把欠你的十隻富貴雞兌現了！額外再加十隻，改天做給你吃！”
    狗眼歘的一下亮了，一蹦三尺高，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
    杜若沒有給江湛準備太多行李，也就是兩套換洗衣裳和鞋襪，一把傘，以及洗漱用品。
    連銀票都隻帶了五十兩。
    這是顧山長的意思，越是艱苦，越是能體驗到貧苦百姓的難處，日後也才能當個勤政愛民的好官。
    不夠？不夠就自己去掙！
    這麽大個人了，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談何為百姓做主？
    杜若還特意和老鐵頭叮囑了，隻負責江湛的安全，其它的什麽端茶遞水提行李等等一概不管。
    三天後，遊學小分隊在府學門口集合，準備出發。
    帶隊的是府學的一名教諭先生，身材魁梧，麵相嚴肅，身穿一襲黑乎乎的長袍，背著一把不起眼的長劍。
    不像夫子，倒像個跑江湖的。
    顧山長也在，特意給杜若介紹，說這位教諭先生不光學問好，武功也不錯，隻是長得凶了點。
    除了江湛，同行的還有兩名學子。
    其中一個叫鄭乾，是鳳陽本地世家子弟，和江湛關係很好，稱兄道弟的，絲毫沒有傲氣。
    他也是輕裝簡行，隻帶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下人。
    但杜若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小廝底盤很穩，應該是個練家子。
    另外那名學子，倒叫杜若有點意外。
    身高頎長，斯文俊秀，居然是蕭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