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晌午，鳳陽府人流量最大的十幾個街口，同時張貼出了兩份告示。
    很快吸引了無數人圍觀。
    第一份是關於淨慈寺那五個暴徒的驚天大案。
    什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菩薩麵前行凶？要殺的還是堂堂知府夫人？
    眼睛裏不光沒有王法，連佛法都沒有。
    這是老虎嘴裏拔牙，還把牙塞自己屁眼了啊，簡直找死！
    大夥兒當即就炸開了鍋。
    懸賞五百兩，一個人頭一百兩，著實令人怦然心動。
    但心動歸心動，這錢可燙手，誰知道暴徒有沒有同夥，萬一引來報複，那就是斷子絕孫的苗頭。
    不敢掙，根本不敢掙。
    眾人惋惜地搖頭，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張告示。
    這一看，眼睛齊刷刷亮了。
    這張講的不是別的，正是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那樁子“風流韻事”。
    上麵說了，都是惡意造謠，沒有的事兒。
    當事人杜若杜神醫、和蘇府二公子蘇慕都已經報官，衙門正全力追查源頭。
    特意提醒了：杜若不僅是官眷，更是朝廷親封的五品縣君娘娘，清譽不容抹黑。
    一旦查明，嚴懲不貸。
    現征集造謠者線索，同樣懸賞五百兩。
    這個好，這個錢掙得心裏踏實！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舉手開腔了：“我知道，是我家隔壁王老二說的，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搞不好謠言就是他第一個傳出來的！”
    王老二剛好在場，頓時像被踩了尾巴，撲上去就給了這人一個大嘴巴子：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怎麽就是第一個了？老子也是聽賣早點的陳麻子說的好嗎？別想為了掙那點黑心錢，誣蔑老子！”
    那人也不甘示弱，嗷的一聲伸出爪子就去戳王老二的眼珠子。
    雙方扭打成一團。
    其他人趕忙把他們拉開，“好了好了，說開了就行了，陳麻子那人嘴巴最碎了，說不定還真是他造的謠……”
    不遠處，兩個衙役交換了一個眼神，轉身直奔西街口。
    陳麻子正唾沫橫飛地一個買包子的婦人比劃。
    “哎喲喂，你是沒瞧見，兩人偷摸兒就親嘴，瞅空兒就鑽一個被窩，別提多不害臊了，好幾回差點讓江大人給逮著……”
    講得繪聲繪色，好像他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似的。
    那婦人聽得老臉兒通紅，卻又舍不得走。
    旁邊還有幾個食客豎著耳朵，也聽得津津有味。
    衙役衝上去就將陳麻子給摁在地上，鐵鏈哐哐往他肥碩的脖子上一套，押著就走。
    陳麻子殺豬般嚎叫起來：“抓錯人了！是我啊，我是陳麻子，賣包子的陳麻子！”
    他婆娘也撲上來哭喊拉扯。
    “官爺，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們小本經營，老老實實做生意的，攤位費每月按時上繳，沒拖沒欠的，你們憑什麽抓人！”
    圍觀群眾見狀也跟著幫腔：
    “就是啊，陳麻子犯什麽法了？莫不是故意找茬，想訛錢吧？”
    “此人惡意散播杜神醫謠言，犯了大昭律例，奉知府大人的命令，拘押候審。”衙役掃視一圈，神色冷厲，“你們一個個的都幫著說話，莫非也是幫凶？”
    此言一出，人群嘩啦一下倒退好幾米遠，和陳麻子劃開界限。
    “不關我事，我可什麽都沒說哦。”
    “對對對，我就是聽了一嘴，聽聽不犯法吧？”
    “你們這幫子忘恩負義的家夥，杜神醫消除瘟疫你們感恩戴德，免費義診你們搶破了頭，如今她被人造謠誣蔑你們倒是幸災樂禍！我呸！一群沒人性的狗東西，就應該全部抓起來！”
    “對，抓起來！看誰還敢亂嚼舌根子！”
    一時間分成了好幾派。
    有人純看熱鬧，有人義憤填膺，有人事不關己。
    同一時間，類似的情景在全城上演，不過一個下午，就揪出了五十多名陳麻子之流。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無一例外，全都是傳謠最凶的。
    熊二連夜審訊，抽絲剝繭，順藤摸瓜，一層層往上盤，最終所有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保和堂的夥計——黃仁！
    黃仁和保和堂一幹人等被迅速緝拿歸案。
    保和堂即刻查封。
    效率之高，手段之果決，令人瞠目結舌。
    隔天，一個更加匪夷所思的場景出現了。
    一支不知道由誰帶頭的隊伍，高舉請願書，邊遊行邊高喊：
    “還杜神醫清白！”
    “嚴懲造謠者！”
    開始隻有七八個人，後來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隊伍也越來越龐大，繁華的武林大街上擠擠挨挨全是人頭，一眼望不到尾。
    呐喊聲直衝雲霄。
    他們要為杜神醫出頭，為她鳴不平，為她伸冤！
    這些人，有曾經杜若救治過的患者，有受過義診恩惠的乞丐，甚至還有不少穿著長衫、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連府學裏的秀才老爺們都在列。
    偶爾有不和諧的聲音，也很快被淹沒得一點都聽不見。
    隊伍最終停在了府衙門前。
    “請青天大老爺做主，揪出幕後黑手！”
    “還杜神醫清白！還世間一個公道！”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很快傳進了知府大人的衙署。
    蘇清堯聽著熊二的匯報，喜笑顏開，“好好好，還是阿若你聰明，想出這麽個點子，一下子就扭轉了局勢，實在是高啊。”
    杜若卻很是疑惑，“我是讓人暗中組織了一個隊伍，引導輿論，但沒這麽多人啊……”
    這也太誇張了，感覺半個府城的人都來了。
    “這，就是上位者最想要的民意，是比刀槍劍戟更為厲害的武器。”蘇清堯感歎道，“說到底還是阿若你過往的善舉有了回報，所謂種善因得善果，才會讓這麽多人站出來為你發聲。”
    “如今造謠者已經抓到，輿論也轉向了，你和慕兒的清白總算能洗刷幹淨了。”
    蘇清堯興奮地一揮手，“那就趁熱打鐵，即刻升堂！”
    熊二應了聲是，正準備下去安排。
    “等等。”蘇清堯叫住他，遞給他一粒藥丸，“放水裏化了喂給黃仁那廝吃。”
    熊二不是很明白，但還是照做去了。
    杜若眸光閃了閃，看了眼蘇清堯。
    蘇清堯嘿嘿地笑，一臉狡猾，“敢動我蘇府的人，看本官怎麽整死他們！這顆毒瘤，本官早就看不順眼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徹底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