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我滴個祖母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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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五媳婦慌忙點頭,“好,好著呢,江漓家的……”
話音未落,突然想到了對方如今的身份,差點咬到舌頭。
“托縣君娘娘的福,大夥兒都、都挺好的!”
其他人也惶恐地七嘴八舌。
“對對,我家兒媳婦半年前生了娃,是個帶把的呢。”
“我家狗也生了,一胎八個,個個都長得精神!縣君娘娘要是喜歡,我這就去抱過來送給您!”
“還有我,我家老頭子上個月剛死了,太好了!再也不會有人打我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我在說什麽……”
杜若樂得不行,嘎嘎笑。
還是農村歡樂多啊,一整年都有笑話聽,要是日子沒那麽艱難就更好了。
她從兜裏抓出一把金豆子,“回來得急,沒準備什麽禮物,小小心意,不要嫌棄哈。”
大夥兒看到那光燦燦的金豆子,眼珠子都瞪圓了。
這這這,這可是金豆子啊!貴人才有的東西,值錢著呢!
一群婆娘激動得語無倫次,想上前又不敢。
還是麻五媳婦膽兒大,急切地把手擦幹淨,上去就拿,還不忘放嘴裏用力咬了咬。
咬不動,是真的!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爭先恐後,生怕輪到自己頭上沒有了。
每人分得了三個金豆子,歡天喜地,話也跟著密了起來。
麻五媳婦率先開口:“您二位這趟,是特地回來看閻嬸子的吧?”
閻婆子?
夫妻倆對視一眼,杜若疑惑道:“我家祖母她老人家怎麽了?”
“呀,您不知道這事兒啊?”麻五媳婦朝江家老宅那邊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閻嬸子啊,要不行了……”
杜若眸光微閃,捂著小嘴,瞪大眼睛,裝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怎會如此?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麻五媳婦歎了口氣,“嗐,人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沒。”
“之前是還好,就是瘋了點,大夥兒看在您和江大人的麵子上,也都不跟她計較。”
“這次啊,瘋得太厲害了,非要往糞坑裏跳,拉都拉不住,撈起來那味兒喲……嘖嘖嘖,跟醃了幾十年的老酸菜一樣,又髒又臭又酸,都沒人敢靠近。”
“本來是曹氏在照顧著,前些日子江蓮兒被她那黑心哥哥給賣了,你大伯母曹氏哭天搶地,死活非要去找,到現在人都沒回來。”
“你們家老族長看不過去,隻能吩咐自家幾個婆娘給閻嬸子摁住,洗了好幾遍才洗幹淨。”
“這之後啊,腦子就越發不清醒了,總是女兒女兒的叫,也不知道叫誰。”
“後麵飯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都是硬往裏灌,才勉強保住了一條老命。”
“不過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哎,沒活頭了……”
杜若精神一振,一骨碌爬下馬車,掏出帕子捂住臉,踉踉蹌蹌地朝著江家老宅奔去。
邊走邊哭。
“我滴祖母唉!您可不能就這麽去了呀,孫媳還沒來得及孝順您唉!我滴祖母唉……”
孝順?孝不死你!
江漓也下了馬車,牽著馬跟在後頭,麵露悲戚之色。
但仔細看就能看出,那藏在眼底深處的促狹,還有死命壓住的嘴角。
這動靜很快引來了全村人的注意,一看是他們兩口子,嚇得不輕,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麻五媳婦在一旁添油加醋,把杜若描繪得天上有地下無,說她一聽祖母病倒了,就傷心過度,一路哭回來的雲雲。
聽得眾人無不動容,個別同情心強的,甚至跟著抹起了眼淚。
江家老宅的院子裏,江宗寶和郝金枝正將一個盆子踢來踢去,吵得臉紅脖子粗。
盆子裏裝的,是閻婆子換下來的屎尿褲子。
“你是她孫子,就該你洗!”
“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洗?傳出去像話嗎?洗衣做飯那都是女人的活兒,要不然娶你回來幹什麽用的?”
“我呸!就你也算男人?沒種的男人,還不如一條狗!”
“你說什麽?你給老子再說一遍!你嫌老子沒種,你找狗去啊!當老子不知道咋的,你心裏還念著那該死的江湛是不是?半夜吧唧嘴都喊著他的名字呢!不要臉的娼婦!賤人!人家江湛如今是秀才老爺了,很快就要做大官娶貴女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你跪在地上求他看看你,人家還怕髒了眼睛呢……”
“啊啊啊老娘跟你拚了!”
啪!郝金枝一記熊掌重重地甩在江宗寶的猴兒臉上。
噗!江宗寶臉都被打歪了,張嘴噴出一口老血。
郝金枝抓著他,像扔沙包一樣,提起來,砸地上,再提起來,再砸……
“啊啊啊!”江宗寶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趁郝金枝不注意,從她胯下鑽了出去,爬起來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邊跑邊喊:“殺人了!謀殺親夫了!救命啊!”
剛衝到門口,就跟一行人撞了個正著。
抬眼看到江漓的那刻,江宗寶瞳孔驟縮,聲音嘎一下吞回了肚子裏,差點沒嗆死。
身後,郝金枝舉著菜刀凶神惡煞地追了出來,“江宗寶,給老娘受死!”
江宗寶回頭一看那架勢,嚇得渾身一哆嗦,飛快地躲到了江漓後麵,“大郎救我!”
江漓皺眉,嫌棄地摟著媳婦兒閃到旁邊。
江宗寶:“……”
眼看著要被砍死,他急中生智,兩腳一並跳了起來,指著郝金枝怒喝道:“呔!好你個黑熊精,睜開你的熊眼看看這是誰?我兄弟回來了!我不怕你了!我兄弟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神武將軍!你敢謀殺親夫,我兄弟不會放過你的,定將你五馬分屍,熊掌都找不到一隻!”
全場靜默。
郝金枝這才發現外麵除了看熱鬧的村民,還有兩個熟悉的陌生人,不是江漓和杜若是誰?
在這兩人麵前,她還是不敢造次的。
官和民,那是兩個層次的人。
別看她塊頭大,江漓若真想弄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我,我嚇唬他呢。”郝金枝訕訕地把菜刀藏到身後,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假笑,“江大人怎的突然回來了?”
江漓淡淡開口:“我來看看祖母。”
哦,看老太婆的啊。
郝金枝趕緊讓開道,把人往裏迎,“祖母她老人家這會子還在床上躺著呢,起不來身了,飯也吃不下了,就喝點水,得要人隨時近身伺候才行,這些天可折磨死我了。蓮兒出嫁了,娘離家出走了,也沒個人搭把手,這不才一時火大……”
江漓沒理她,拉著杜若大步走進院子,進了閻婆子住的屋子。
屋裏彌漫著一股子腐朽糜爛的味道,到處髒亂差,隱約還有臭味在空氣中發酵。
令人作嘔。
杜若低頭啜泣,偷偷兌換了一顆味失靈,吃了下去。
媽呀,太臭了,不吃根本待不住。
江漓緊皺眉頭,彎腰去瞅床上的閻婆子。
閻婆子頭發全白光了,又幹又枯,稀稀落落,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雞窩裏的過冬稻草。
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而灰暗,跟死了一樣,瘦得隻剩個骷髏架子。
杜若忍著惡心撲到了床邊,“祖母!祖母您怎麽樣了啊?孫媳來晚了,讓您受苦了嗚嗚嗚……”
邊哭邊順勢給閻婆子來了個全身掃描。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心律失常,血壓極低,多器官衰竭,已然是油盡燈枯之象。
沒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