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離府衙很近，聽說是朱令真特地幫奶娘買的。
    具體有多近呢？
    這麽說吧，拐個彎就到了，估摸著還不足半裏路。
    地方不大，也就三間屋子。
    屋前的院子裏，奶娘正在晾曬幾塊臘肉，見大批官兵呼啦啦衝進來，嚇了一大跳，臘肉都掉到了地上。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噗通跪下，“求大人放過奴婢吧！奴婢再也不跟小姐來往了！大人饒命啊！”
    圍觀群眾一聽，瞬間炸開了鍋。
    有人立馬認出了奶娘。
    “這不是前些天跳河差點死掉的那個女人嗎？這是怎麽了？”
    “對對，我也記得，聽說是為了維護自家小姐，被知府夫人半夜趕出了府門，一時想不開才尋死的。”
    “下人護主難道不應該獎勵嗎？怎麽還趕盡殺絕了？”
    “就是，知府大人家好大的威風啊，嘖嘖嘖……”
    這話順著風傳進了蘇清堯的耳朵，他輕蔑地冷哼一聲。
    這等小把戲，也敢在他蘇清堯的麵前上演，活膩歪了。
    “柳隱娘，現在懷疑你和孕婦被害一案有關，麻煩你配合調查！”
    “來人，給本官搜！”
    衙役們齊齊應聲，一股腦衝進了屋裏，翻了個底朝天。
    圍觀百姓全都驚呆了。
    “不會吧？我沒有聽錯吧？這女人和孕婦被害案有關？真的假的？”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我瞅著不大像。”
    “你懂個屁，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壞人要是能讓你看出來，那還要官府幹什麽？”
    奶娘砰砰磕頭，邊磕邊哭嚎：“冤枉啊大人！奴婢一介弱質女流，如何能做得出那等惡事！大人看不順眼奴婢，奴婢自盡便可，何必非要往奴婢身上潑髒水？奴婢願以死證清白！”
    說完，她從地上爬起來，一頭往圍牆上撞去。
    嘭。
    沒撞上，被熊二一腳踹回來了，摔回到地上。
    蘇清堯冷冷地睨著她，“是不是冤枉，查了自然就知道。你這麽急著尋死，莫不是畏罪自殺？還是想保住真正的幕後黑手？”
    奶娘瞳孔劇烈收縮，眼神中陰毒一閃而過。
    旋即跌坐到地上，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樣，紅著眼，梗著脖子，“清者自清，奴婢就等著看，你們到底能搜出些什麽！”
    沒多久，熊二出來了，神色凝重地朝蘇清堯搖了搖頭。
    意思很明顯，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蘇清堯皺眉嘶了聲，這……就尷尬了。
    瞄著二人騎虎難下的難看表情，奶娘眼中閃過快意，又很快壓住嘴角。
    周圍嗡嗡聲越發大了起來。
    杜若站在一旁，視線一點點在這座小院裏掃過，最後落到了那幾串臘肉上。
    她抬腳走過去，正要伸手去碰。
    奶娘餘光瞥見這一幕，突然啊的一聲往前撲倒在杜若腳邊，“我不行了，好難受……杜神醫，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喘不上氣了。求您了……”
    杜若手一頓，低頭看向她。
    “不好意思，你裝得一點也不像。”
    說著，杜若一把抓過其中一塊臘肉，湊到鼻尖聞了聞。
    又香又臭的。
    “係統，掃描！”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卻出乎杜若的意料，“就是單純的豬腿肉而已，沒什麽特別的。”
    杜若蹙眉。
    沒有特別，那奶娘為什麽這麽緊張？
    故意轉移視線？
    她不信邪地翻來覆去地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很正常的一塊臘肉，上麵烙著店家的招牌。
    “何記豬肉鋪？”杜若一字一頓地念道。
    念的同時，還不忘觀察奶娘的反應。
    果然，女人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抖。
    嗬，果然有問題。
    杜若馬上轉向蘇清堯，“大人，還請派人去何記豬肉鋪，把店主叫過來問話。”
    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幾道大嗓門。
    “不用叫了，人就在這兒呢！”
    “何老板，大人找你呢，還不過去？”
    “哈哈哈別害羞嘛，要是能幫助破案，肯定會有賞錢的……”
    很快何老板就被推到了蘇清堯麵前。
    是個精壯的漢子，不高不矮，一臉緊張，上來就給蘇清堯跪下磕頭。
    “大人，不關草民的事啊，草民隻是給這女人送了幾回肉而已，其它啥也沒幹啊！”
    蘇清堯不知道杜若想做什麽，疑惑地瞅了眼她。
    杜若把那塊臘肉遞給了何老板，笑吟吟道：“別怕，沒說跟你有關，隻是讓你確認一下，這肉是你家的嗎？”
    何老板伸手接過，看了好幾眼，點頭：“對，就是我們家的，這烙印是我們家獨有的，一般仿冒不了……”
    杜若點點頭，“很好。”
    下一刻，本來和煦的臉色變得冷厲，“此人正是孕婦被害案的凶手之一，抓起來！”
    蘇清堯：“啊？”
    圍觀群眾：“啊啊啊？”
    何老板眼神劇變，青筋暴起，“你胡說！你有什麽證據？我賣豬肉犯法了？”
    “賣豬肉當然不犯法，但是你擄走孕婦，謀害人命，就犯了十惡不赦之法。”杜若看向蘇清堯，“大人，此人右腿上有一處狗咬的傷口，傷口極深，已經感染化膿。如果沒猜錯的話，正是那夜鐵蛋咬的。可以調查一下此人當天的行蹤，便可水落石出。”
    蘇清堯大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想到啊，這家夥藏得夠深的，要不是阿若心機敏捷，他這輩子也不會把老實本分的豬肉郎，和窮凶極惡的凶手聯係在一起。
    “來人，給本官仔仔細細地查！查他的祖宗十八代，七大姑八大姨一個都不能放過！”
    何老板一咬牙，跳起來撒腿就跑。
    笑死，根本跑不掉。
    熊二早防著他呢，一刀背砸過去，直接把人給砸趴下了。
    幾個衙役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捆了個結實。
    蘇清堯上前一把擼起何老板的右邊褲腿，果然發現一圈清晰的牙印。
    很大一圈，一看就是什麽動物咬的。
    比如——狗。
    為防止何老板自殺，熊二特地卸了他的下頜關節，堵上了嘴。
    圍觀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人都麻了。
    什麽情況？那些孕婦都是何老板害死的？
    凶手竟在我身邊？
    其中一個高個子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眼發直，“我剛才還跟他說話呢，我說我家媳婦兒懷上了，就愛吃點豬頭肉，讓他明兒給我留著。要不是杜神醫拆穿了他，我、我家媳婦兒和孩子恐怕也難逃毒手……”
    他突然後怕地大哭起來，噗通就衝著杜若跪下了。
    “多謝杜神醫！您救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啊嗚嗚嗚！”
    其他人又是震驚又是唏噓。
    杜若忙叫他起來，安慰了兩句，然後將注意力拉回到現場。
    奶娘還沒處理呢。
    奶娘見鬼一樣瞪著杜若，滿眼的不敢置信。
    僅憑一塊臘肉，這女人居然就能順藤摸瓜，找出了豬肉何？
    太可怕了。
    豬肉何有妻兒老小在，肯定挨不過嚴刑拷打，必然要將其他幾人都招供出來的。
    為今之計，逃為上策。
    奶娘眼神一變，腳尖在地上一點，忽地騰空而起，踩上屋頂，飛速逃遁。
    蘇清堯一看，好家夥，輕功這麽好。
    一揮手，“給本官追！”
    笑死，根本追不上。
    眼瞅著人家飛簷走壁，就快沒影了，蘇清堯氣得直跺腳，“還愣著幹什麽，繼續追啊！這可是關鍵證人，絕對不能讓她給跑了！”
    話音剛落，就見女人仿佛中邪了似的，突然身子一晃，從屋頂滾落。
    熊二大喜，趕忙衝過去將人給捆了。
    正要照葫蘆畫瓢，卸掉下巴，就見女人用力一咬牙，嘴角瞬間溢出黑血。
    不好，牙裏藏了毒！
    “杜神醫，快來！”熊二急得大喊。
    杜若飛快地跑過來，往奶娘嘴裏塞了一粒極品解毒丸。
    想來個死無對證？我偏要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