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杜若噌的站起身，衝到了窗邊，果然看到雪飄人間。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一些。
    剛開始隻是雪子，慢慢地變成了小雪花，疏疏落落，給大地薄薄地上了個色。
    大街上，孩子們興奮地又跳又叫，“下雪咯！下雪咯！”
    大人們也懶得打傘，抄著手在街上走，三三兩兩地談笑著。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從隔壁慕雲館探出了頭，搖頭晃腦地來了句：
    “瑞雪兆豐年啊！”
    杜若眼珠子一轉，拉著江漓就走，語氣雀躍：“相公，我們去湖邊賞雪吧？”
    她討厭下雨天，但喜歡下雪，和愛的人攜手在雪中漫步，感覺特別浪漫。
    對，就是這麽雙標。
    江漓自然滿口答應，吩咐紅苕和冷麵不必跟隨，接過柯大夫遞過來的油紙傘，和杜若閑庭信步，往情人湖那邊去了。
    情人湖就在第一醫館後麵沒多遠，麵積很大，起碼得一個多時辰，才能走完一圈。
    清淩淩的湖麵上，慢悠悠劃行著十幾隻觀光小舟，為湖景增添了一份獨特的韻味。
    杜若來鳳陽府這麽久，一直忙這忙那，閑暇時候也隻是站在醫館的二樓，遠眺欣賞幾眼。
    還從來沒親自過來走走。
    走著走著，一個大爺抬頭瞧見兩人，眼睛一亮，立馬迎上前來，笑得滿臉褶子，“杜神醫，江大人，今兒怎麽得空來玩了？要不要上船坐坐，老頭子載著您二位去湖心逛逛？不要錢！”
    遊船？兩口子對視一眼。
    杜若倒是來了幾分興致，指著一旁的招牌問：“這上麵不是明明白白寫著三十文坐半個時辰麽？怎麽又說不要錢？”
    “嗐，別人坐那當然是三十文，杜神醫您不一樣，上次我家老婆子摔了一跤暈死過去，好險丟了命，就是您給救回來的，您還少收了我們二兩銀子呢。”大爺語氣中帶著後怕和感激，“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呐，若是收了您的錢，回去了老婆子定要埋怨死我的！”
    杜若仔細回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那行，我們就坐坐吧。”
    “不過先說好，三十文一文不能少，否則我們就不坐了。”
    大爺拿她沒辦法，隻得答應下來。
    江漓收了傘，扶著杜若上了船。
    船身搖搖晃晃，一副隨時會翻的架勢，嚇得杜若心驚膽戰，忙揪緊了江漓的衣裳。
    杜若上輩子是被淹死的……不對，還沒死，但變成了植物人。
    導致她現在對水沒什麽安全感，總是心有餘悸。
    但怕歸怕，杜若還是想著能克服掉最好，越是害怕，就越要直麵，隻有這樣才能慢慢免疫。
    大爺細心地察覺到杜若的恐懼，劃船的動作越發穩當了許多，還特意給她講述這情人湖的來曆，以此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話說幾百年前，鳳陽府出了個情種，叫徐孝文。”
    “要說這徐孝文啊，長得別提多俊俏了，斯文秀氣，滿腹詩書，走在路上誰都樂意瞅幾眼。”
    “可惜啊，什麽都好，就是運氣不好，連考了好幾年，愣是連個秀才都沒考上。”
    “他一時想不開，就跑來這裏投湖自盡，結果您猜怎麽著？”
    “沒死成！被一個路過的小姑娘給救了！”
    “那姑娘長得可好看了，跟天上的仙女一樣，慈眉善目，溫溫柔柔，見人總帶三分笑。”
    “徐孝文一瞅，立馬就喜歡上了，不想死了，想娶那姑娘為妻。”
    “那姑娘姓白，同樣孤家寡人一個，對徐孝文也頗有好感，兩人就這樣結成了夫妻。”
    “哎，冤孽啊……”
    聽到這裏的杜若不解，“這不是挺好的嘛，有情人終成眷屬，怎麽就冤孽了？”
    “杜神醫有所不知，那白姑娘她、她不是人啊！”
    杜若震驚，“她把徐孝文害死了？這麽壞的嗎？”
    大爺連連擺手，“不不不，她沒害死徐孝文，相反，她還憑借自己的見識和能力，助徐孝文一路高升，最後中了狀元，當了大官。”
    “那很好啊，怎麽就不是人了？”杜若表示不理解。
    “好什麽呀。”大爺歎了口氣，“徐孝文那個畜生，功成名就後，立馬就攀上了當朝公主。還聯合幾個和尚，非說自家娘子是個千年蛇妖，把她給活活殺死，扔進了當初人家救他的這座湖裏，屍體被魚兒啃食了個幹淨，老慘了。”
    杜若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人，指的是這個意思。
    好老套的故事，不就是渣男上岸後，先斬意中人嘛！
    “後來呢？”
    “後來啊，徐孝文就開始走下坡路了，經常做噩夢，說白姑娘的魂魄來找他算賬了，變得瘋瘋癲癲，沒多久就被公主厭棄，病死啦！”
    說到渣男的淒慘結局，大爺的語氣都輕快了幾分，“後世之人於是在這湖邊為白姑娘立了個衣冠塚，許多有情人來此吊唁，感情好的還會發個誓言什麽的，保證日後升官發財了也絕不忘糟糠之妻，否則就會落得個和徐孝文一樣的下場。”
    “久而久之，這湖的名字就成了‘情人湖’，乃是告誡天下有情人，莫要辜負真心，要不然一定會遭報應的。”
    說完，也不知有意無意，瞟了眼江漓。
    江漓：“……”
    杜若也下意識看了看他。
    臥槽，突然想起來，江漓的命格是升官發財死老婆來著，跟那個徐孝文一樣！
    噗，哈哈哈哈。
    杜若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神經質給逗笑了。
    升官發財可以。
    死老婆？那是萬萬不可能滴。
    她如今怎麽說也是個大神醫，朝廷親封的五品縣君娘娘，還有小川做靠山，可謂有錢有顏還有權，誰有那個本事能搞死她？
    “宿主不要太掉以輕心，別忘了，你明麵上就有兩個實力雄厚的大仇人呢。”腦海中，係統提醒道，“宇文奪和傅星寒已經返回了昌黎，要不了多久就會收到你還沒死的消息，到時候肯定會想方設法地追著你殺。”
    “還有百毒門和殷靈兒，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得時刻保持警惕才行。”
    “要不然你老公可就真的應了升官發財死老婆的命格了，讓別的女人享受你調教好的男人，住進你好不容易打造好的家，宿主能忍？”
    不能忍，絕逼不能忍！
    杜若豁然起身，結果忘了還在船上，腦袋撞上了頂棚，發出嘭的一聲響。
    嘶，好疼啊。
    大爺和江漓同時唬了一跳。
    江漓急忙幫她揉了揉，“沒事吧？怎麽這麽急？”
    大爺也一臉惶恐，“杜神醫，有沒有受傷？是不是被這個故事給嚇著了？您放心，江大人肯定不是那種人，就算他到了京城被公主看上，也絕對不會拋棄原配發妻的，更加不會殺你了哈哈哈……”
    江漓：“……”
    他掏出一塊碎銀子拋給大爺，咬牙切齒道：“麻煩你，靠邊！”
    大爺想說不要，可是瞅著江漓不善的眼神，又悻悻地把話咽了回去，手忙腳亂地劃著船靠了岸。
    江漓一把抱起妻子，飛身下了船，扭頭就走。
    那大爺還顛顛兒地跟在後麵追，“江大人，您的傘……”
    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傘，好好的兩口子，差點被你給折騰散了。
    江漓走得更快了，懶得搭理他。
    杜若捶了捶他，“幹嘛這麽凶，當心嚇著老人家。”
    “什麽老人家，分明是個臭嘴簍子。”江漓沒好氣道，“講故事就講故事吧，一直看我是何道理？”
    “肯定是因為你好看唄。”杜若笑得肚子疼。
    兩口子正逗著趣兒，迎麵緩緩走來兩個人。
    男的看見江漓，盯了好半晌，猛地一拍手，“哎呀，這不是江捕頭嘛！哦不，如今該稱一聲江大人了！”
    江漓抬眼去瞧，表情淡了下來，“郡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吉郡王和朱令真。
    兩人同撐一把傘，若即若離，態度曖昧。
    朱令真視線落到了江漓懷中的杜若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妒恨，很快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麵孔，“江大嫂真是好福氣呢，出個門都不用走路的，不像我，腳崴了都隻能硬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