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但林墨感覺自己的世界還是黑的。
    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手裏拿著一塊納米纖維抹布，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修煉室光潔如鏡的地麵。
    那地方，已經被軍方的專業團隊處理得比無菌實驗室的台麵還要幹淨。
    可林墨總覺得，空氣裏還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混雜著腦漿和焦糊味的，名為“恐懼”的氣息。
    他一晚上沒睡。
    閉上眼，就是那顆煙花般炸開的腦袋，和楚凡那張平靜到令人發指的臉。
    他現在嚴重懷疑，昨晚龍晴的專業團隊，應該把自己也順便裝進那個金屬盒裏帶走，進行一次徹底的格式化。
    楚凡盤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目緊閉。
    識海內，那副由一百三十三枚烙印組成的周天星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平穩運轉。
    浩瀚的能量洪流，如同長江大河，衝刷著他的奇經八脈。
    覺醒境六段的瓶頸，在這股力量的衝刷下，已經布滿了裂紋，搖搖欲墜。
    這種坐火箭般的修煉速度，讓他沉醉。
    “凡子……”
    林墨擦完了地，像個幽魂一樣飄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楚凡對麵的地毯上，雙手抱著膝蓋。
    “你說……那個軍用的分子分解儀，有民用版嗎？”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大徹大悟後的虛無。
    “我感覺我下半輩子，可能都需要一個。”
    楚凡連眼睛都沒睜。
    “等你立個二等功。”
    林墨：“……”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暴擊。
    他決定換個話題，一個他糾結了一整晚的，學術性的問題。
    “那個……凡子，我就是純好奇啊。”
    林墨搓著手，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語言。
    “被《熔岩吐納法》和《崩山拳》一起打爆的腦袋，聞起來……是燒烤味，還是麻辣燙味？”
    楚凡終於睜開了眼。
    他看著林墨那張寫滿了“求知”和“恐懼”的臉，沉默了。
    他現在有點後悔。
    昨晚，或許應該讓龍晴把林墨也一起打包帶走。
    就在這時。
    公寓內嵌在牆壁上的巨大光幕，突然自動亮起，切換到了聯邦軍方的緊急新聞頻道。
    一道加粗、標紅的標題，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屏幕中央。
    高氏集團董事長高天雄，涉嫌勾結A級通緝殺手組織“血色黃昏”，已被軍方逮捕！
    莊嚴肅穆的播報聲，響徹整個公寓。
    “……經查，高氏集團董事長高天雄，為報私仇，出資五千萬聯邦幣，雇傭聯邦A級通緝組織‘血色黃昏’銀牌殺手，蓄意謀殺本屆全國聯考狀元、裂空蟲事件二等功勳章獲得者——楚凡同學。”
    新聞畫麵中，清晰地播放了那段經過處理的通話錄音。
    “我出五千萬聯邦幣！”
    “買他一條命！”
    “成交。”
    陰冷沙啞的聲音，通過擴音設備，傳遍了東海市的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畫麵一轉。
    高氏集團總部門口，高天雄穿著睡袍，被兩名全副武裝的軍方人員戴上閃爍著藍色電光的能量鐐銬，在無數閃光燈的追逐下，被粗暴地塞進了一輛黑色的軍用懸浮車。
    他那張平日裏威嚴滿滿的臉，此刻寫滿了驚恐、不解與絕望。
    畫麵的角落裏，一個財經軟件的窗口被特意放大。
    高氏集團的股價圖，在開盤的瞬間，劃出了一道筆直向下的，觸目驚心的血色直線，死死地釘在了跌停板上。
    封單量，是一個天文數字。
    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拋售。
    林墨呆呆地看著光幕，嘴巴一點點張大。
    他那因為熬夜而混沌的大腦，在這一刻，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足足十秒鍾後。
    “啊——！！！”
    一聲壓抑了許久的，充滿了狂喜與釋放的尖叫，從林墨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猴子，在客廳裏瘋狂地蹦跳。
    “死了！死透了！哈哈哈哈！”
    “惡有惡報！讓你他媽搞我們凡子！讓你買水軍黑我們凡子！”
    “爽！太他媽爽了！”
    林墨激動得熱淚盈眶，語無倫次，他撲到光腦前，雙手顫抖著點開了“武道之家”論壇。
    整個論壇，已經徹底瘋了。
    【爆！驚天黑幕！高氏集團董事長買凶刺殺聯考狀元楚凡！】
    【高天雄，你壞事做盡！聯邦的蛀蟲！】
    我錯了，我懺悔，我之前還罵過楚凡大神，我有罪！
    【心疼楚神！不但要麵對蟲族，還要防備人類的暗箭！】
    【高家滾出東海市！高氏集團必須破產！】
    輿論，在絕對的實證麵前，完成了驚天逆轉。
    之前所有對楚凡的質疑和謾罵，此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燒向了高家。
    楚凡的名字，在這一刻，被徹底洗刷了所有汙點。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天才。
    他成了一個不畏強權，以一己之力對抗資本黑手，甚至在殺手的刺殺下完成反殺的……少年英雄！
    一條新的視頻，被頂上了熱搜。
    視頻裏，一所重點武道高中的教室內，兩名神情冷峻的軍方人員，直接推門而入。
    在全班同學和老師驚愕的目光中，他們走到一個座位前，對著那個臉色煞白如紙的少年，亮出了逮捕令。
    “高俊，因涉嫌參與恐怖襲擊活動，跟我們走一趟。”
    高俊癱在座位上，目光呆滯，如同被抽走了靈魂，被兩人一左一右，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了教室。
    狼狽不堪。
    “好！好！好！抓得好！”
    林墨看著這一幕，激動得連拍大腿，眼淚都笑出來了。
    他轉過頭，想和楚凡分享這份喜悅，卻發現，楚凡隻是平靜地看著光幕上的這一切，眼神裏沒有半分波瀾。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凡子，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林墨不解。
    “高家倒了啊！我們贏了！”
    贏了？
    楚凡心中，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高天雄，隻是一個被推到台前的，愚蠢又傲慢的棋子。
    他倒了，但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名為“血色黃昏”的龐然大物，才剛剛被激怒。
    殺死一個銀牌殺手，對他們而言，或許隻是損失了一件昂貴的工具。
    但這件事被軍方公之於眾，就等於在“血色黃昏”這個頂級殺手組織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他們，絕對會報複。
    而且，會是不死不休的報複。
    楚凡關掉了喧囂的新聞畫麵。
    他無視了林墨還在手舞足蹈的慶祝。
    他打開了一個空白的搜索界麵，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輕輕敲下了四個字。
    血色黃昏。
    回車。
    下一秒，光幕上，無數條信息流刷新出來。
    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息，都被標注上了聯邦網絡安全局刺眼的紅色警告。
    【該信息涉及聯邦A級通緝組織，極度危險，非授權人員禁止瀏覽！】
    楚凡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條沒有被加密的，由某個地下情報販子發布的帖子上。
    帖子裏，是“血色黃昏”的組織架構和部分成員代號。
    金、銀、銅、鐵，四個等級，壁壘森嚴。
    他殺死的“鬼影”，在銀牌殺手中，勝率高達92%，已經算是中堅力量。
    而在銀牌之上，還有那神秘莫測，任務完成率常年保持在100%的……金牌殺手。
    楚凡的視線，緩緩下移，定格在一張照片上。
    那是一個代號為“醫生”的金牌殺手。
    照片是模糊的監控截圖，隻能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背影，他的手裏，正拿著一把沾著血的手術刀。
    下麵的戰績介紹，隻有一行冰冷的文字。
    【目標：神將境強者。】
    【結果：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