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怎麽樣嘛。”
    這句輕描淡寫的評語，像一根無形的尖針，精準地刺破了雷哲因力量膨脹而鼓起的全部尊嚴。
    他保持著揮拳前衝的姿勢，整個人卻像是被凝固在了琥珀裏。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怎麽回事？
    這是什麽鬼東西？
    他引以為傲的雷獸之力，足以撕裂合金的狂暴能量，此刻卻像是陷入了深海萬米的泥沼，連掀起一朵浪花都無比艱難。他能感覺到力量在體內奔湧，卻無法有效地傳遞到體外。
    那股無處不在的沉重感，像一隻看不見的神明之手，死死扼住了他力量的咽喉。
    眼前的楚凡，甚至連防禦的架勢都沒有。他就那麽站著，眼神平靜得像是在欣賞一件劣質的展品，那目光穿透了他身上狂舞的電蛇，看透了他力量之下虛浮的本質。
    雷哲的大腦，第一次被一種純粹的恐懼所占據。
    這不是武道。
    至少，不是他所理解的武道。
    就在雷哲的意誌即將被這詭異的景象壓垮時，楚凡動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食指。
    那是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看上去更像屬於一位鋼琴家，而不是武者。
    但在楚凡的識海之中，隨著他這個簡單的動作，星圖之上，十幾顆代表著基礎武學的烙印，驟然亮起！
    《鐵砂掌》、《金剛指》、《鷹爪功》、《碎玉手》……
    這些在蒼穹學府的學生看來，連入門都算不上的基礎外功，此刻卻像一百多條涓涓細流，將它們千錘百煉、精純到極致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匯入了楚凡的指尖。
    沒有驚人的氣勢，沒有絢爛的光焰。
    那根手指上，隻凝聚出了一點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深沉的暗芒。
    然後，在雷哲駭然欲絕的目光中，這一點暗芒，不偏不倚，輕飄飄地點在了他那隻被雷光包裹，卻慢如龜爬的拳鋒之上。
    “叮！”
    一聲輕響。
    不是金屬碰撞的巨響，也不是能量爆炸的轟鳴。
    就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在了一片幽靜的湖麵。
    清脆，悅耳。
    雷哲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感覺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凝聚到極致的穿透力，從楚凡的指尖爆發。那力量不大，卻鋒利得像一根神金打造的刺，瞬間洞穿了他拳麵上狂暴的雷電，無視了他的護體罡氣，然後，順著他的拳骨，鑽進了他的經脈。
    那股力量，像一個最高明的拆彈專家，所過之處，他體內狂暴的雷獸之力被瞬間瓦解、撫平，仿佛從未存在過。
    緊接著，這股拆解完“炸彈”的力量，才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噗！”
    一大口混雜著內髒碎片的鮮血，從雷哲口中狂噴而出。
    他身上的銀色電光，如同被掐斷了電源的燈泡，在一瞬間盡數熄滅。整個人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雙腳離地，倒飛了出去，沿途撞翻了自己那輛價值不菲的懸浮跑車，最後重重地砸在別墅區的景觀石上，發出一聲悶響，滑落在地。
    他身上的“暗星”製服，從胸口處開始，寸寸碎裂，露出了下麵布滿血痕的皮膚。
    不可一世的雷家大少，此刻像一條死狗，癱在那裏，除了急促的喘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楚凡緩緩收回手指，看都沒看自己的戰果一眼。
    他走到雷哲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臉色慘白，眼神渙散的“學長”。
    “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底牌？”
    楚凡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任何嘲諷，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太弱了。”
    雷哲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又是一口血湧到喉頭，卻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弱？
    能讓覺醒境九段無限逼近騎士境的雷獸戰紋，弱？
    那自己……又算什麽？
    楚凡的目光，落在了雷哲身旁不遠處，那枚掉落在草地上的銀色徽章。
    他俯身，撿了起來。
    徽章入手，一片冰涼。但一股精純而狂暴的雷電能量，還殘留在其中，如同被囚禁的野獸，在他的掌心微微跳動。
    “還給我……那是我雷家的……”雷哲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幾個字。
    楚凡沒有理他。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徽章的瞬間，他的神魂識海中，那片浩瀚的星圖，發生了一絲奇妙的變化。
    在星圖的一個偏僻角落，一顆一直以來都黯淡無光，幾乎快要熄滅的武道烙印，突然，閃爍了一下。
    那是一門楚凡從未主動修煉過的基礎武學——《奔雷掌》。
    還是他在東海市圖書館為了湊數，隨手翻過的一本二星武學。因為覺得太過低級，他連看都沒看完，沒想到竟然也在識海中留下了烙印。
    此刻，這枚幾乎被遺忘的《奔雷掌》烙印，在接觸到雷獸徽章上那股精純的雷電能量後，像是饑餓了無數年的流浪漢，看到了滿漢全席。
    嗡——
    烙印發出一聲歡快的嗡鳴，一股無形的吸力從楚凡掌心傳來。
    雷獸徽章上殘留的那一絲絲雷電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銀色細流，瘋狂地湧入楚凡的體內，然後被神魂識海精準地捕捉，盡數灌注進了那枚《奔雷掌》的烙印之中！
    原本黯淡的烙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得明亮、凝實。
    烙印之中，那道演練著《奔雷掌》的虛影，動作也從原本的生澀、遲緩，變得流暢、迅捷。
    一種關於雷電力量如何運用，如何在掌心凝聚、爆發的感悟，憑空出現在了楚凡的腦海裏。
    這感覺……
    楚凡的眼睛，驟然亮起。
    他看著手中那枚光澤迅速變得黯淡下去的雷獸徽章，又看了看地上躺成一排，臉上還掛著巴掌印的“戰利品”，一個大膽到讓他都心頭一跳的猜想，浮現了出來。
    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的神魂識海，不僅能讓武道烙印自行修煉。
    還能通過吸收外界的同源能量，來加速“領悟”，甚至是……“進化”！
    這些所謂的“天驕”，所謂的“底牌”，在他眼裏，不再是單純的對手。
    而是一個個……行走的，散發著誘人香味的……
    經驗包？
    楚凡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掂了掂手裏這枚已經變成普通金屬的徽章，然後，在雷哲那見了鬼一樣的目光中，隨手把它丟在了雷哲的臉上。
    “叮當。”
    徽章砸在雷哲的鼻梁上，又彈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謝了。”
    楚凡的聲音，帶著一種由衷的愉悅。
    “你的歡迎儀式，我很滿意。”
    “作為回禮，這些醫療費，我幫你省了。”
    他轉過身，向自己的別墅走去，隻留下一個背影，和一句讓雷哲差點當場心肌梗塞的話。
    “對了，記得把門口的垃圾清理幹淨。”
    “有點，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