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們交易的是什麽？”黑鴉再次發問。
    “就是一些礦石樣本，還有……還有一些不值錢的廢舊零件。”鐵血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們說要拿去研究，看能不能提煉出什麽新材料。反正都是要報廢的東西，我就順手賣個人情。”
    這番話更是天衣無縫。
    因為這確實是鐵血和“黎明商會”明麵上的交易內容。
    真正的機密情報都隱藏在那些“廢舊零件”之中。
    黑鴉陷入了沉默。
    他找不到鐵血話裏的破綻。
    但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
    高爾德大步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黑鴉，你這是什麽意思？沒有任何證據就把我的人抓到這裏來？”
    高爾德是負責整個黑礁港後勤和生產的總管，鐵血是他的直屬下級，而且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審問鐵血就等於是在打他的臉。
    “高爾德大人！”鐵血看到高爾德，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眶都紅了，“您要為我做主啊！我冤枉啊！”
    高爾德冷哼一聲，看向黑鴉。
    “鐵血這個人，我了解。他就是個沒什麽腦子但幹活踏實的老黃牛。說他貪點小便宜，我信。但要說他是奸細，打死我都不信！”
    “他要有那個腦子，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個小小的裝備庫主管！”
    高爾德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在罵鐵血，但實際上卻是在為他擔保。
    這番話也成了壓垮天平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個貪財、沒腦子、但幹活踏實的老實人。
    這就是鐵血在所有人眼中的形象。
    這個形象太完美了。
    完美到讓人根本無法將他和“心思縝密的奸細”聯係在一起。
    黑鴉的目光在鐵血和高爾德之間來回掃視。
    最終，他緩緩地揮了揮手。
    “既然高爾德大人為你擔保，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四，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誣告上司，拖下去關禁閉。”
    “大人！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李四絕望地大喊，但很快就被兩名衛兵拖了出去。
    鐵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多謝高爾德大人！多謝黑鴉大人！”他感激涕零地說道。
    “滾吧。”黑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鐵血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審訊室。
    當他走出那扇門，重新看到外麵陽光的瞬間，他臉上的憨厚和惶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他知道自己暴露的風險已經越來越大。
    李四雖然被關了禁閉，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黑鴉的心裏種下。
    他必須加快速度了！
    他不能再這樣小打小鬧地搞破壞。
    他要做一票大的！
    一票足以從根本上動搖銀甲衛戰鬥力的大事！
    夜，深了。
    黑礁港萬籟俱寂。
    隻有巡邏隊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響。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的監控和巡邏隊，潛入了裝備庫的區域。
    是鐵血。
    經曆了白天的驚魂審問，他沒有選擇蟄伏，反而決定兵行險著！
    他知道黑鴉的多疑就像一條毒蛇，一旦被盯上就很難擺脫。
    與其被動地等待下一次審查，不如主動出擊將水徹底攪渾！
    他的目標是存放銀甲衛備用鎧甲的A3號倉庫。
    這個倉庫是整個裝備庫防守最森嚴的地方之一。
    但對於在這裏工作了數年，對每一條線路、每一個防禦漏洞都了如指掌的鐵血來說，潛入這裏並非不可能。
    他利用自己主管的權限，提前關閉了A3倉庫外圍的幾個隱蔽感應器。
    然後他像一隻壁虎貼著陰影，攀上了倉庫的通風管道。
    天賦【金屬主宰】發動！
    通風口的金屬格柵在他手中如同麵團般被無聲無息地扭曲、拆解。
    他鑽了進去。
    倉庫內部一片漆黑。
    一具具嶄新的銀色鎧甲如同沉默的鋼鐵巨人，靜靜地矗立在支架上，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這裏就是銀甲衛力量的源泉。
    一旦前線的鎧甲受損，這裏的備用鎧甲就會立刻被送往前線補充戰力。
    鐵血的目標就是這些備用鎧甲！
    他沒有時間去大規模破壞。
    而且大規模的破壞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
    他要做的是更精細、更隱蔽、也更致命的手腳！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鎧甲的關節處。
    那裏是整具鎧甲活動的核心，也是最精密、最複雜的地方。
    無數個微小的金屬鎖扣構成了關節的傳動係統。
    鐵血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其中一個鎖扣。
    【金屬主宰】的力量如同最精細的手術刀，無聲地滲透了進去。
    他沒有破壞鎖扣。
    他隻是……極其輕微地改變了鎖扣內部一個卡榫的結構。
    這個改動微小到了極致。
    在常規的檢測下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這套鎧甲在靜止狀態或者進行常規活動時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
    一旦進行高強度的劇烈運動，比如衝刺、跳躍、或者格鬥。
    這個被篡改過的卡榫就會因為金屬疲勞而提前出現一絲鬆動！
    一絲就足夠了！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關節處零點幾秒的卡頓或遲滯都將是致命的！
    鐵血的額頭布滿了汗水。
    這種精細入微的操作對他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他沒有停下。
    一套。
    兩套。
    三套……
    他不敢做得太多。
    做得太多就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了。
    最終，他隻對五套備用鎧甲動了手腳。
    而且他選擇的是五套不同批次、由不同生產線製造的鎧甲。
    這樣一來，就算將來出了問題，調查的方向也會被引向“生產批次瑕疵”，而不是“人為破壞”。
    做完這一切，鐵血幾乎虛脫。
    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但他知道還差最後一步。
    一個完美的犯罪必須要有一個替罪羊。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油膩的、包裹著食物殘渣的油紙包。
    這是他從倉庫老管理員的休息室垃圾桶裏偷偷撿來的。
    那個老頭最喜歡一邊值夜班一邊吃這種油膩的肉餅。
    鐵血將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其中一套被動過手腳的鎧甲的腿部縫隙裏。
    一個無關緊要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痕跡。
    一個懶散、不負責任的老管理員在巡視時偷吃東西，不小心將垃圾掉進了鎧甲的縫隙裏。
    這是多麽合情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