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那足以撕裂維度的奇點爆炸後，並沒有帶來預想中的毀滅與虛無。耳邊的轟鳴聲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單調規律的電子蜂鳴聲。
    滴、滴、滴。
    鼻腔裏充斥的不是血腥味，也不是森林的草木香，而是一股令人心安卻又無比疏離的消毒水味道。
    蘇辰猛地睜開雙眼。
    入目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柔和的LED燈光取代了神界的星空。他下意識想要調動體內的“世界樹之心”，想要感受那浩瀚如海的法則之力——空空如也。那股能讓他隻手遮天、硬撼神明的力量徹底消失了。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肌肉酸軟無力，這是屬於普通人的虛弱感。
    蘇辰翻身坐起，動作牽動了身上的管線，旁邊的儀器發出一陣急促的報警聲。
    “蘇專員！請保持冷靜，各項生理指標正在重啟！”
    幾名身穿銀灰色製式製服的工作人員衝進病房，他們沒有拿著法杖或大劍，而是手持醫療平板和注射器。
    蘇辰沒有理會他們，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腕。那裏扣著一個黑色的金屬護腕，上麵跳動著一行淡藍色的熒光小字：【龍國平行世界資源協調局·特別行動組·編號001】
    腦海中，那個陪伴他一路殺伐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卻變得冰冷刻板，失去了那種“萬物皆可返還”的豪橫底氣。
    【係統重構完成。】
    【告別“神選”，擁抱“現實”。】
    【當前加載版本：百倍資源轉化輔助係統 V1.0。】
    【原有模塊“萬倍返還”“法則技能”“伴生羈絆”已全部因獻祭損毀。】
    【新功能：資源開采效率加成、百倍物資轉化（僅限結算期）。】
    蘇辰的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
    獻祭。
    記憶如潮水般湧回。為了徹底抹殺奧丁，為了保護身後的林薇薇和那個世界，他在最後一刻引爆了萬倍係統的核心法則。代價就是現在這樣嗎？
    “林嵐，讓他安靜下來，他的心率過快。”
    一個清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蘇辰抬頭，看見一個穿著筆挺職業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短發女人走了進來。她胸前掛著“高級協調專員：林嵐”的工牌。
    “這是哪裏？”蘇辰的聲音沙啞，像是吞了一把沙礫。
    “龍國，京城，地下三千米，資源協調局總醫院。”林嵐走到床邊，手指在那個金屬護腕上點了幾下關閉了報警聲，“你可以理解為你回家了，或者說你回到了真實的那個家。”
    “真實？”蘇辰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林嵐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數據流：“你在那個名為‘神選’的高維位麵戰鬥了整整三年。對於藍星而言，那是一場關於國運的豪賭。你贏了，你為了切斷高維生物對藍星的坐標鎖定，獻祭了那個不屬於這個維度的‘係統’。”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你成功了。高維通道崩塌，神明無法降臨。但你的靈魂因為與係統綁定過深，被甩回了藍星本體，並意外與我們剛剛發現的一條‘低維資源通道’產生了共鳴。”
    蘇辰低下頭握了握拳。力量感消失了，但那種對危機的直覺還在。
    “所以我現在是個廢人？”
    “不。”林嵐把一份紙質文件拍在床頭櫃上，“你是龍國現在唯一的希望。藍星的石油、稀土、淡水將在二十年內徹底枯竭。而你，是唯一能肉身無損穿過那個通道，去平行世界把資源帶回來的人。”
    蘇辰看向那個簡陋的係統麵板。
    【百倍返還（被動）：當你通過合法手段獲取並上交戰略資源時，係統將通過量子糾纏效應，將該資源總量在入庫時增幅100倍。】
    沒有神器，沒有禁咒。隻有一個聽起來像是在給倉庫搬磚的技能。
    蘇辰沉默了三秒，然後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告訴我規則。”
    病房變成了會議室。投影屏幕上，一張張觸目驚心的圖表正在滾動：幹涸的河床、停擺的工廠、為了爭奪水源而爆發的小規模衝突。這不是神魔亂舞的末日，這是溫水煮青蛙的絕望現實。
    “情況就是這樣。”林嵐指著屏幕上那條紅色的警戒線，“我們的能源儲備隻夠維持國家機器正常運轉六百天。六百天後，不用等外星人入侵，我們自己就會因為能源崩潰而退回農耕時代。”
    蘇辰坐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那個金屬護腕。他還在適應——適應沒有風元素在指尖跳躍的感覺，適應這具需要呼吸、會感到饑餓的凡人軀體。
    “我的係統能做什麽？”蘇辰直奔主題。
    林嵐調出一張模擬圖：“根據技術部的測算，你的‘百倍返還’不再是憑空造物。它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消耗的是通道本身的量子能量。”
    “也就是說，你在平行世界找到1噸高純度鋰礦，通過通道運回來。在入庫結算的那一刻，係統會抽取通道能量，將其轉化為100噸。”
    “聽起來不錯。”蘇辰點評道，“還是個外掛。”
    “有限製。”林嵐敲了敲桌子，神色嚴厲，“第一，必須是‘龍國急需戰略資源’。你帶一噸黃金回來，係統不會有任何反應，因為黃金不能發電也不能造芯片。第二，必須‘合法開采，無浪費消耗’。”
    蘇辰皺眉：“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能像在神選世界那樣，為了拿一顆寶石就把整座山炸平。”林嵐盯著他的眼睛，“破壞平行世界的生態平衡會導致通道不穩定。一旦通道坍塌，你回不來，我們也得死。”
    蘇辰聽懂了。以前他是規則的破壞者，看誰不爽就殺誰，看中什麽就搶什麽。現在，他是規則的維護者，還要當一個遵紀守法、愛護環境的……礦工。
    “這落差有點大。”蘇辰自嘲地笑了笑。
    “這是為了生存。”林嵐沒有笑，“而且你的係統變了，結算方式也變了。以前是殺怪爆裝備，立得。現在是任務製。你必須完成一次完整的探索、開采、運輸流程，回到局裏提交報告，係統才會統一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