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掂了掂手中那冰冷的步槍，一種久違的、需要精打細算才能活下去的緊張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當他穿戴好所有裝備準備走出裝備庫時，林嵐叫住了他：“蘇辰。”
    她遞過來一個密封的檔案袋：“這是你的家人相關的資料。”
    蘇辰的動作停住了。
    他接過檔案袋，手指有些僵硬。
    他沒有立刻打開：“他們……還好嗎？”他低聲問，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一切都好。”林嵐的回答很簡潔，“最高級別的生活保障和安全保護。他們隻知道你在執行一個長期的、絕密的海外任務。”
    她看著蘇辰：“每個月，你們有一次三分鍾的加密通訊機會。這是規定，也是……激勵。”
    蘇辰捏緊了手裏的檔案袋。
    他想起了神選世界裏那個在基地裏翹首以盼、為他擔驚受怕的妹妹蘇晴。
    想起了那個為了守護龍國不惜獻祭自己的林薇薇。
    在這個世界，她們都變成了需要他去守護的普通人。
    “我明白了。”
    蘇辰將檔案袋鄭重地放進防護服最內側的口袋，緊貼著胸口。
    那裏曾經是“世界樹之心”的位置。
    現在它裝著他作為“蘇辰”這個凡人繼續戰鬥下去的全部意義。
    他轉過身大步走向那扇即將開啟的傳送門，背影決然而又堅定。
    為國，也為家。
    跨過水銀色薄膜的瞬間，一股幹燥而熾熱的狂風便迎麵撲來。
    不同於“綠海”世界的濕潤腐朽，這裏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礦石被烈日炙烤後散發出的獨特味道。
    腳下不是鬆軟的泥土，而是堅硬的、呈現出暗紅色的岩石地麵。
    放眼望去，整個世界的主色調是赭石與枯黃。一株株外形扭曲、仿佛由金屬鑄造而成的怪異“樹木”頑強地紮根在岩石的縫隙中，它們的“葉片”是薄如蟬翼的金屬片，在風中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重力1.2倍，大氣含氮量偏高，紫外線強度極高。”趙磊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裏傳來，帶著一絲凝重，“所有人，降下麵罩開啟內循環過濾係統。”
    四人幾乎同時按下了頭盔側麵的按鈕，透明的麵罩滑下，隔絕了外界惡劣的空氣。
    “這裏簡直是個大熔爐。”陳峰蹲下身用戰術手套摸了一下地麵，立刻縮了回來，“地表溫度至少有七十度。普通人在這裏暴露十分鍾就會脫水休克。”
    蘇辰沒有說話，他隻是站在原地默默地適應著這個世界的節奏。
    那無處不在的燥熱、那沉甸甸的重力、那吹在身上刮得人生疼的金屬風。
    一切都在提醒他，這裏不是他的主場。
    “蘇雅，開始掃描通訊頻段。”蘇辰下達了第一個指令。
    “明白。”蘇雅半跪在地打開了她的多功能終端，一排排瀑布般的數據流在屏幕上飛速閃過。
    “找到了！”不到三十秒蘇雅就鎖定了一個微弱的加密信號，“是鷹醬國的軍用頻段！他們很大膽，幾乎沒有進行深度加密，隻是用了常規的跳頻協議。”
    她十指如飛迅速在虛擬鍵盤上敲擊：“給我三分鍾，我能截取到他們的通訊內容。”
    “不用。”蘇辰卻打斷了她，“我不需要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我隻需要知道他們在哪裏。”
    蘇雅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蘇辰的意思：“方位已鎖定！距離我們大約十五公裏，東北方向，正在以每小時二十公裏的速度向南移動。”
    “很好。”蘇辰調出全息地圖，在代表鷹醬國小隊的位置上標記了一個紅點，“趙磊，以我們為中心，半徑五公裏內有沒有光譜異常點？”
    “正在掃描……等等！”趙磊的驚呼聲響起，“左前方大約三公裏處，那座斷崖下麵！有非常強烈的‘振金’光譜反應！雖然很微弱但純度極高！”
    蘇辰立刻在地圖上標記出第二個點，然後將兩個點用一條直線連接起來。
    那條直線幾乎完美地與鷹醬國小隊的行進路線重合。
    “他們也發現了那裏。”陳峰立刻得出了結論，“他們正在朝那個礦點前進。”
    “不，他們發現的應該是斷崖頂部的那個大型伴生礦區。”蘇辰的指尖在地圖上輕輕一點，“而我們的小目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斷崖底部。”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型：“陳峰，你和蘇雅留在原地建立臨時警戒區。幹擾他們的通訊，讓他們變成聾子和瞎子。”
    “我和趙磊現在就去那個斷崖。”
    “隊長！”陳峰立刻提出異議，“兩個人太危險了！鷹醬國那支小隊至少有十二個人，裝備精良一旦遭遇……”
    “我們不是去跟他們打仗的。”蘇辰看著陳峰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是去偷東西的。”
    陳峰看著蘇辰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最終隻能咬了咬牙：“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蘇辰不再多言，對著趙磊打了個手勢：“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脫離了臨時營地，朝著那座斷崖的方向奔去。
    在1.2倍的重力下奔跑對體能是巨大的考驗。趙磊隻跑了不到一公裏就開始大口喘氣，外骨骼的輔助引擎發出了輕微的過載警報。
    蘇辰卻依舊步履平穩，呼吸均勻。
    他那經過時空亂流重塑的軀體雖然失去了神力，但基礎的物理強度和耐力依舊遠超人類的極限。
    “隊長……你……你不用休息一下嗎？”趙磊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敵人會等你休息嗎？”蘇辰頭也不回地反問。
    趙磊無言以對，隻能咬著牙榨幹自己最後一絲力氣跟上。
    又奔行了十分鍾，那座巨大的斷崖終於出現在視野中。
    它像一把被斬斷的巨劍筆直地插入大地，赭紅色的岩壁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蘇辰停下腳步舉起望遠鏡。
    在斷崖的頂部，他能看到一些微小的人影在活動，還有幾台小型的鑽探設備正在作業。
    鷹醬國的小隊已經到了。
    “他們果然在上麵。”趙磊也看到了，他緊張地壓低身體，“我們現在怎麽辦？從下麵繞過去嗎？”
    “繞過去就太晚了。”
    蘇辰放下望遠鏡，目光掃過陡峭的岩壁。
    他指著一條幾乎垂直於地麵的狹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