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高府路上。
    陸長青不由打量周虎和趙黑柱，這是他的兩個鐵杆。
    陸長青作為小旗，手下有10個錦衣校尉，周虎和趙黑柱為其二。
    錦衣衛內部等級森嚴，職位從高到低分別是：
    指揮使、副指揮使、千戶、百戶、總旗、小旗、錦衣校尉。
    周虎有點小聰明、小貪財，膽子不算大，但忠心耿耿，後天二層境。
    趙黑柱身材高壯，是個憨憨，天生神力，同樣是後天二層境，但實際戰鬥力吊打周虎。
    陸長青這個後天四層境弱雞，按道理說沒有資格擔任小旗。
    皇城錦衣衛衛所內幾百個小旗，幾乎都是後天五層境之上、先天境之下的存在。
    所以，他那1000兩白銀花的還挺值。
    大虞皇朝境內，白銀相當值錢。
    普通人家四五口人，一年都消費不了30兩白銀。
    就說那高士寒，從五品官員，隻說俸祿的話，一年120兩白銀。
    修武費錢，這是陸長青覺醒前世記憶後最大感歎。
    說句實實在在的話，在大虞皇朝修武，銀兩弄不好比自身的武道悟性還要重要。
    隻要沾到修武二字的東西，都他媽和奢侈品似的。
    陸家落寞了，拿出1000兩捐官錢都極其吃力，壓根不可能花錢再去買修武資源。
    但凡修武資源充足，他陸長青哪怕悟性一般，也不至於20歲了還是後天四層境。
    窮！窮！！窮！！！
    路上，三人花了12個銅錢，喝了幾碗豆腐腦，當早飯。
    一兩白銀等於1000文銅錢。
    抵達高府的時候，高府門口早已掛上白燈籠，隱約之間能聽到家屬還有丫鬟們在哭。
    門口有不少錦衣校尉在把守。
    走進高府書房。
    見到李百戶，陸長青恭敬躬身：“屬下陸長青拜見百戶大人！”
    你在體製內，實力暫時又弱小，各方麵規矩得遵守。
    別說隻是躬身拜見，哪天見到皇帝，還得下跪呢，難道不跪？那就得死！
    即使你是穿越者，實力不夠的時候，也別亂裝逼。
    等到你哪天實力足夠強了，覺得自己曾經跪過皇帝，很不爽，到時候就找皇帝的嬪妃們報複回來不就得了？
    李百戶隻是掃了一眼陸長青，點了一下頭。
    李百戶名李千帆，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
    可別小瞧這個儒雅的中年人，年方50歲，已是先天八層境，放在偌大的皇城，也算個小高手。
    50歲並不算大。
    大虞皇朝是高武古代。
    武道實力足夠強，壽命能不斷疊加，容貌也可以延緩乃至永駐。
    先天境一般擁有120年壽元，宗師高達180年壽元。
    李百戶身邊跟隨一個總旗，名為黃休。
    一個百戶手底下有兩個總旗，跟隨李百戶的兩個總旗分別是黃休、方乾。
    方乾沒來，大概是有其他重要任務在身。
    陸長青的上官正是黃休，他又恭恭敬敬的給這位黃總旗鞠躬拜見。
    黃總旗是個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中年漢子，40來歲，先天二層境。
    黃總旗：“陸小旗，你手下10個校尉就來了兩個？”
    “剩下的8個都請假了。”
    黃總旗哼了一聲：“連手下的校尉都鎮不住？你要多和姚小旗、張小旗他們學習學習。”
    “是是是……”
    李百戶突然開口：“好了，雖然基本確定高士寒死於自殺，但年輕人嘛，還是要多學習、多積累經驗，既然來現場了，陸小旗你也查看查看屍體吧！”
    李百戶聲音輕鬆。
    原本接到上峰命令，要三天內要查清高士寒橫死案，還有些焦躁。
    沒想到峰回路轉，竟是自殺。
    陸長青有點懵。
    啥意思？死於自殺？係統都說了高士寒死於毒殺啊！
    陸長青一副學習姿態求問道：“百戶大人，怎麽判定死者死於自殺的？”
    李百戶緩緩開口：
    “兩個仵作已為高士寒初步屍檢，確定他死於五髒六腑的碎裂。”
    “高士寒胸口上掌印形狀，和他手上戴著的空玄金蟬絲手套形狀，完美契合。”
    “掌印發力角度、方向等，也符合他自己朝自己胸口拍上一掌的發力習慣。”
    “而初步屍檢中，為謹慎起見，仵作已用特殊銀針檢測高士寒胃裏殘留食物、血液、尿液等，均未檢測出毒素，同時，他的屍斑也不符合常見被毒殺屍斑模樣，所以暫不考慮毒殺可能性。”
    “這空玄金蟬是一種罕見靈獸，名貴又珍稀，大虞皇朝隻有皇家靈獸園內豢養。”
    “四年前，高士寒在兵部立下大功，陛下給他升官的同時……”
    “陛下還賜予他一隻空玄金蟬絲手套，在當時可被他的同僚們好一陣羨慕。”
    “這手套水火不侵，鋒刃難破，韌性驚人，卻又輕薄如紙，閃爍金紫色光芒，可謂之寶物也。”
    “不僅如此，手套上還禦寫‘棟梁之材’四個字。”
    “然而，就在昨天，高士寒在朝堂上被陛下狠狠斥責。”
    “這大概也是他選擇戴上此禦賜手套後，再用掌印拍碎自己五髒六腑的原因所在。”
    “最關鍵的是，昨晚書房門口一直有兩個小廝守夜。”
    “兩個小廝確定，除高士寒的兒子高仁在下半夜來書房送夜宵外。”
    “再無第三人進入過書房。”
    “綜上，基本確定高士寒有且隻有自殺的可能性。”
    ………
    大虞皇朝，武道為尊，哪怕是在朝堂上，絕大部分官員也都修武。
    高士寒位列先天境，一掌拍碎自己的五髒六腑輕輕鬆鬆。
    陸長青忍不住問道：“兒子殺老子的也不是沒有，為什麽可以排除高仁殺人可能性？”
    李百戶讚賞點頭，對陸長青這種較真態度還是很認可的。
    黃總旗接過話：
    “你來之前，我們已重點排查高仁。”
    “高仁是高士寒獨子，今年22歲，父子兩關係極好，高仁沒殺人動機。”
    “何況，兩個守夜小廝可以確定，在高仁送完夜宵離開書房時，高士寒還活著，他沒有作案時間。”
    ………
    連陸長青都不得不承認，並不是李百戶和黃總旗等人查案糙，而是這樁偽造成自殺的毒殺案相當詭異啊！
    接下來，陸長青開始仔細查看高士寒屍體，黃總旗等人沒把他當回事。
    許久後，陸長青起身：“屬下查看完畢。”
    “有什麽想法，說說。”
    陸長青：“死者並不是自殺，隻要找到真正死因，才能查到凶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呈現懵逼狀。
    黃總旗覺得有些丟人，畢竟陸長青是他的手下，他趕緊喝道：“陸小旗，你假酒喝多了吧？”
    “為何說不是自殺？”李百戶問道。
    “死者胸口的掌印，是死後被凶手模仿死者發力習慣拍上去的。”陸長青斬釘截鐵。
    李百戶深深的盯著陸長青：
    “據我所知，人死後心髒停止跳動，提供不了血液流淌的動力。”
    “死後再給屍體的胸口拍上一掌，雖然可以帶來掌印和五髒六腑的碎裂。”
    “但肯定沒有眼前的場景……”
    眼前，清晰可見，各種血跡清晰可見。
    明顯有高士寒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後，嘴裏噴出一大口鮮血在衣服和地上留下的噴射狀血跡。
    還有高士寒在瀕死之際，汪汪鮮血又從嘴裏不斷溢出來沾滿嘴角、脖子和衣衫的血跡。
    李百戶有點失望，一個錦衣衛小旗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不堪大用。
    …………
    然而，讓人無比意外的是，陸長青繼續道：
    “百戶大人說的對。”
    “但這些血跡真是高士寒的嗎？”
    “如果我是凶手。”
    “我用動物血偽造現場。”
    “我用第三人的鮮血偽造現場。”
    “我用自己的鮮血偽造現場。”
    “我從死者體內抽取鮮血偽造現場。”
    “方法太多了。”
    當然，陸長青更偏向於凶手是用第三人鮮血偽裝現場。
    原因有三：
    一，動物鮮血大概率能被仵作分辨，排除。
    二，被拍碎五髒六腑而死的人，出血量不會太多，一碗鮮血左右吧，但凶手布置現場所用鮮血量，在勉強合理範圍內又有點大方，應該是用了一碗半鮮血的樣子，如果凶手取自己的鮮血，肯定不會有點大方，應該是吝嗇才對。
    三，凶手更不可能抽取死者體內鮮血，那會在屍體上清晰無比的留下抽取血液的傷口。
    古代社會啊，壓根沒有DNA檢測，誰能分辨死者和第三人鮮血的區別呢？
    陸長青鏗鏘有力的聲音剛落下，整個書房內一片寂靜。
    李百戶、黃總旗等所有人全被鎮住，乃至瞪大眼睛，大為震驚。
    寂靜了好一會兒，李百戶開口道：“有一定道理，但你說的這些隻算推測或猜測出來的一種可能性，並不具有足夠說服力。”
    陸長青不慌不忙，指了指高士寒手中攥著的空玄金蟬絲手套：“大人，您說高士寒被陛下狠狠斥責，所以特地戴上禦賜手套自殺？”
    “不錯。”
    陸長青：
    “戴上禦賜手套一掌拍死自己，高士寒是在表達對陛下的不滿？”
    “他不怕因此被陛下遷怒嗎？他自己是死了，可他還有親人和整個高家。”
    ………
    這是明顯不合理的地方。
    陸長青繼續道：
    “說起來，凶手也是無可奈何。”
    “他如果不戴上禦賜手套，就這麽用他自己的手給高士寒的屍體來上一掌。”
    “那他的掌印，和高士寒的掌印，必然有區別，仵作輕鬆分辨。”
    “戴上禦賜手套，留下的掌印是手套形狀，算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順便還能給高士寒自殺一個合理解釋：因為陛下的狠狠斥責。”
    ………
    “還有疑點嗎？都說出來。”李百戶深吸一口氣。
    陸長青又指了一下書桌上的那一盆花：“百戶大人，這盆花是聚神花吧？”
    李百戶點頭：“朝中幾乎所有大人的書房內都有一盆聚神花，它能幫助大人們在工作時聚精會神。”
    陸長青緩緩道：
    “我要是高士寒，自殺時絕對絕對不會選擇在書房裏。”
    “因為哪怕一掌拍碎自己的五髒六腑，死亡過程大概也得十來個呼吸。”
    “聚神花花香有助於聚精會神、感知明透、神思清晰。”
    “嗅著聚神花花香，死亡過程的痛苦會被放大。”
    ………
    高士寒有自虐傾向不成？死亡過程都要最大程度讓自己更痛苦一些？
    說起來，聚神花這種詭異而又神奇的花，也就能在高武世界中能找到。
    陸長青話音剛落，李百戶重重點頭，已然被完全說服：“看來之前的初步屍檢並不足夠乃至有誤差，需要找幾個頂尖仵作重新屍檢。”
    陸長青也這麽認為。
    他還真就不信有一種毒能徹徹底底的毫無痕跡、無懈可擊。
    雖說，上峰有規定，三天內查清，相當緊迫。
    原本以自殺的結論結案，對李百戶來說是好事。
    現在，陸長青一己之力將自殺變成他殺。
    貌似在坑李百戶。
    但李百戶並不怪罪陸長青，反而是欣賞和感激。
    因為三天內搞不定，他最多被斥責和受到點懲罰，但如果把案件查錯，他根本承擔不起後果。
    這種官員橫死的案件，錦衣衛查清後，卷宗等等都要交給上峰審核。
    真查錯了，有一定可能性被發現。
    必須百分之一千的認真對待。
    陸長青拱了拱手：“屬下建議大人將高士寒的屍體抬回衛所，衛所內有更專業的屍檢場地以及屍檢工具等。”
    重新屍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陸長青也想要支走李百戶、黃總旗等人。
    他此時心心念念的都是這個書房中的書櫃。
    書櫃裏藏有七萬兩銀票和一封信。
    他著實等不及拿到手。
    “陸小旗，若真查出來高士寒不是自殺，而是另有死因，你首功！”李百戶凝聲道。
    在場所有人看向陸長青的眼神都變了，眾人覺得，陸長青深藏不露。
    若高士寒真的另有死因，陸長青可謂一戰封神、牛逼炸了！
    此刻，黃總旗再看陸長青，是怎麽看怎麽順眼，畢竟陸長青是他麾下的小旗，他驕傲啊！
    “屬下感激涕零！”
    聽到頭功二字，陸長青心裏舒坦，立刻拍上司馬屁。
    李百戶足夠利索，直接朝書房外走去：“帶上高士寒屍體，回衛所！”
    他已經決定，回到衛所立刻去請皇城內最好的的仵作。
    眾人跟隨李百戶離開書房。
    唯有陸長青：“百戶大人，我先不回衛所，我想要在這個書房裏再查看一下，說不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也好。”李百戶毫不猶豫就同意。
    眾人都離開後，隻剩下陸長青、周虎、趙黑柱三人。
    “你們兩個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進來。”陸長青開口吩咐。
    書房，隻剩下陸長青一人。
    他站在書房正中央位置，不斷打量眼前書櫃。
    許久後，他鎖定書櫃上擺放的幾百本書裏的其中一本。
    原因很簡單，這本書看似普通，但仔細觀察，可以確定，此書的觸摸痕跡比其他書多一些。
    陸長青走上前去，拿起這本書。
    書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但書被拿起後，原本被書遮掩的木質的裏側櫃麵暴露在眼前。
    陸長青用手撫摸裏側櫃麵，竟是摸到一個木質按鈕。
    非常隱蔽、非常細微的木質按鈕，如果不是仔仔細細的來回撫摸，根本感受不出來。
    陸長青按動按鈕。
    “哢……”
    伴隨聲響，完全被陸長青忽視的厚實的書櫃櫃門，竟彈出一個小小的抽匣。
    陸長青目瞪口呆。
    這手工厲害了啊！
    櫃門裏做夾層抽匣？做工還如此精細，肉眼根本看不出來。
    想要打開抽匣，還要按動按鈕機關，嘖……
    抽匣內果然裝了一遝子銀票，足有七萬兩。
    還有一封信。
    陸長青將抽匣合上後，立刻打開信封看信。
    然後，他眼神就狠狠一顫，信中內容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