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本來還吵得火熱的大爺突然啞了炮。
    分明自己剛剛自己都快爭贏了，但這小娃娃來這一出，整的他像要輸了一樣。
    這臭小子何止是炫耀，簡直是恨不得把嘚瑟刻在了臉上，不就是閨女嗎？好像誰沒有一樣！
    不過大爺轉念一想自家那個戀愛腦小女兒，他就一陣頭疼，這還真不一樣，他閨女可從來沒有像這小娃娃一樣孝順。
    就她閨女那個腦袋，他真的很想打開瞧一瞧，裏頭是不是壓根沒有什麽腦子，不然怎麽會蠢成這樣？
    他還在因為莫名的打擊頹敗，結果一雙小手就往他手心裏放了幾粒花生米，他抬眸瞧見還衝著他笑的林小滿。
    欸，他是真不喜歡小孩，但是這麽乖的，他也確實不討厭。
    “你家這閨女，太乖了。”大爺瞧著林小滿意味深長地對宋承景說了句。
    “小女孩子太乖了容易吃虧，別太乖太懂事，知道沒？沒必要讓所有人都喜歡。”大爺把林小滿給他的那一把花生米，全部塞進嘴裏，狠狠地咀嚼。
    宋承景這離經叛道的一聽這話，找到了共鳴，“喲，難得我們想法一致啊。”
    瞧見人家爸這麽說，這位大爺也放下心，又有了心情調侃，“奇了怪了，你這狗脾氣的性子，怎麽就養出這麽乖的小孩，我還以為你會把小孩養得潑猴一樣上天入地的。”
    宋承景抱著林小滿笑，“這不多虧了小孩她媽嗎，她是個好脾氣。”
    “難怪，我就說，不過這孩子太乖了也不好，太乖太老實的人就容易吃虧，我大哥就老實了一輩子，結果呢，死了都回不去。”
    他這和宋承景他們話匣子也打開了，心底也煩悶的厲害，難得有人，索性一吐為快。
    “我大哥那人就是太老實，那些年太動蕩，來了這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也不瞞你們，這次本來我是想著接他回去，結果來這就隻剩下一座墳。”
    他年紀大了，就連傷感都沒剩下太多力氣，隻是眼睛裏多了一些惆悵，生離死別這些事看慣了，但再次失去親人，還是讓他心底空落落的。
    他瞧著宋承景，也不知道是在看宋承景，還是透過宋承景看像他這個年紀的自己。
    “你現在這年紀，是最好的，爸媽，妻女，朋友，長輩親人，都在，最熱鬧的時候，過些年，可能就沒這麽熱鬧了。”
    宋承景懷裏的林小滿抬頭看著自己爸爸，她聽著對麵爺爺說的這些話還沒有什麽實感，但敏感的性格讓她察覺到對方藏在話下的一些傷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盡了力氣，對麵的爺爺說完這些話後，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靠在窗邊說要睡覺，讓他們別打擾他。
    林小滿和宋承景也早起累了，宋承景腦子裏還盤旋著這大爺說的這些話，他用大衣包裹住還整個世界隻有爸媽的林小滿。
    宋承景下巴抵在林小滿腦袋上，輕聲說了句，“睡吧，等到了，爸爸叫你。”
    在陌生的地方林小滿睡不安穩，但是在爸爸懷裏，林小滿睡得很香，感覺一點也不冷，身邊都是熟悉的味道，他們一家人衣服上都是同樣的肥皂味。
    火車鳴笛聲一路嘈雜，林小滿被大衣隔絕在小小的安全的世界，好像陷入了夢境，又好像沒有徹底昏睡。
    “小滿，起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夢境深處不斷傳來，聲音不斷被拉近，直到距離近到在耳邊，林小滿才從夢境中脫離，掙紮著睜開眼睛，迷糊地看著她爸。
    但又因為沒完全清醒，又一腦袋紮進她爸懷裏，宋承景一手抱著小孩，一手去夠行李，還要在耳邊哄著小孩。
    大爺瞧他們起身還覺得湊巧，他也剛好這個站下，瞧宋承景大包小包的，看不過去伸手從他那接過一個包，宋承景還下意識握緊了自己的包。
    這大爺一瞧立馬怒睜眼睛，“我還能搶你東西不成？我瞧你抱個孩子大包小包的，我也剛好這下，順路給你拿一下！你這大小夥子的，我還能搶你東西？我這老胳膊老腿可沒那力氣捯飭！”
    宋承景被他這話逗笑，“我都沒看清是誰要搶我東西，我哪知道是您老人家啊，你要幫忙那我肯定求之不得啊。”
    大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聽到這話氣也消了大半，點了點腦袋，“要不是看你抱個孩子，我才不自己給自己找事兒。”
    要出火車的時候，大爺又回頭瞧了一眼宋承景懷裏的林小滿，出聲提醒了句，“這外頭風大，把小孩包好些，這年紀的小孩吹兩下都得病著，最難伺候。”
    宋承景嘶了一聲，瞧著這大爺笑問：“大爺，你和你閨女是不是老吵架啊？”
    大爺一噎，瞥了宋承景一眼，但沉默好一陣之後，又別扭地問了句，“你怎麽知道？”
    宋承景實在沒忍住笑出聲，“這還用想嗎，瞧你這說話的語氣不就知道了，分明都是關心的話，非得說的一股子火藥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想吵架，你和你閨女肯定沒少這樣吵起來。”
    大爺一聽臉都黑了，他說話怎麽就有股火藥味了！爺們兒說話不都這樣！他閨女和他吵架哪裏就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了！
    這小年輕一點都不懂事！他冷著臉哼聲賭氣往外走，但心底又泛著一點嘀咕，難不成真是他說話不好聽？
    宋承景跟著這大爺一路走到外頭，瞧見一輛軍車停在路邊，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旁邊的大爺善心大發問了句，“你去哪，順路的話順帶載你一程。”
    說完又急著補充了句，“這大晚上的，天冷，你這壯的和牛似的，病了就病了，別把小孩兒凍著受罪。”
    宋承景一瞧著軍區大院的車，臉上的笑都明朗了些，“這不正好巧了，我們這次來就是去軍營看我二哥，前不久他受傷了，我來瞧瞧。”
    他這話一說，這大爺皺眉不確定地說出個名字，“你二哥？宋承妄？”
    宋承景嘴角咧開露出笑，“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