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曆劫仙尊未婚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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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聽那女人說了番莫名其妙的話之後,謝玉清便開始做夢。
    那夢境光怪陸離,充滿了血腥與殺戮。
    夢裏是一片荒蕪死寂的戰場,天空是壓抑的灰敗色,腳下是累累白骨。
    到處都是些長得青麵獠牙的可怖妖物,而在那妖物群中,一個身著白衣的人正手持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在漫天血雨中穿梭自如。
    他的劍法淩厲,每一劍揮出,都伴隨著妖物的慘叫與頭顱的落地。
    謝玉清就像個旁觀者,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直到那個白衣人殺盡了周圍的妖物,收劍入鞘,那白衣之上竟未染半點塵埃與血跡。
    白衣人忽然緩緩回頭,看向了他。
    當看清那人的麵容時,謝玉清心頭猛地一震。
    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隻是那人的眼神比他更冷,冷得仿佛萬年不化的寒冰,透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淡漠與疏離。
    那是斷絕了七情六欲的神性,也是令人絕望的無情。
    “你是誰?”謝玉清想問,卻發不出聲音。
    那白衣人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謝玉清忽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待看清那熟悉的床帳和擺設後,那顆狂跳不止的心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攬身邊的雲微,直到將那具溫軟的身軀緊緊抱在懷中,感受到她的呼吸和體溫,他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怎麽回事?他一向少夢,為何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究竟是誰?
    最近幾天,丁蘭發現了一件怪事。
    那個原本整天動不動就發脾氣的沈月凝,最近心情卻出奇的好。
    她也不再去纏著隔壁的謝郎君了,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就像是徹底斷了那份心思一樣。
    丁蘭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樂得清靜,沒多問。畢竟這姑娘不惹事,還能給錢,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日,丁蘭正在院子裏晾曬剛洗好的衣物,無意間瞥了一眼沈月凝。
    沈月凝站在牆角處,目光死死地盯著隔壁謝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那笑容看得丁蘭莫名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姑娘……怎麽笑得這麽怪?像是要吃人似的。
    ……
    一連幾日,謝玉清都在做那種噩夢。
    夢境裏的內容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血腥。那白衣人殺戮的手段越來越殘忍,漫天的血色越來越濃重,仿佛要將他也一同淹沒。
    當那人一劍劈開一隻巨大的魔物時,那腥臭滾燙的血液噴湧而出,謝玉清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液濺到了自己臉上身上,那種黏膩與溫熱真實得讓他作嘔。
    謝玉清將這一切都掩飾得很好。他白天依舊陪雲微畫眉、種花,從不在她麵前表現出分毫的異常。
    直到這一天夜裏,窗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雲微在睡夢中似乎也被這惡劣的天氣所擾,眉頭微微皺起,下意識地便朝著身旁那個溫暖的懷抱靠了靠。
    “夫君……”她呢喃著。
    隻不過手剛一伸過去,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冷。
    身邊空空如也。
    與此同時,一種帶著壓迫感的視線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讓她在睡夢中都感到一陣不安。
    雲微心中一驚,猛地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昏暗的臥房。
    借著那瞬間的光亮,她看見謝玉清並沒有躺下,而是正坐在床沿上,麵對著她。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而他的右手正緊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那匕首的尖端已經抵在了他自己的胸口處!
    “夫君?!”
    雲微的睡意瞬間就沒了,她驚恐地喊出聲,正想撲過去阻止,想問謝玉清到底要幹什麽。
    然而,一切都太快了。
    一聲輕響,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雨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謝玉清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口,甚至還用力地攪動了一下。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他雪白的褻衣。
    謝玉清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他伸出血淋淋的手,從胸膛裏掏出了一個正在微弱跳動的東西。
    “微微。”他笑著喊她。
    隨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將那顆還在跳動的心毫不猶豫地湊到了她的唇邊。
    那顆心剛一觸碰到雲微的唇,並未讓她感覺到血腥與惡心,反而瞬間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順著她的喉嚨滑入,沒入了她的體內。
    謝玉清捂著空蕩蕩的心口,身子晃了晃,唇邊溢出一絲殷紅的血跡,臉色瞬間變得灰敗,原本明亮的眸子也開始黯淡。
    雲微猛地坐起身來,拚命地幹嘔,想要將那東西吐出來還給他,卻什麽也吐不出。
    她眼眶瞬間紅透了,淚水奪眶而出。她顫抖著雙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謝玉清,哭喊著質問他:“你為什麽這樣做?!你瘋了嗎?!”
    謝玉清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眼中滿是心疼。他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摸摸她的臉,去擦掉她的眼淚,可手抬到一半,卻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自己滿手的鮮血,他怕弄髒了她。
    他有些無力地垂下那隻血手,隻能用那隻還算幹淨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雲微唇角那一抹殘留的血跡。
    “微微……別哭……”他的聲音有些虛弱,斷斷續續的,“我不喜歡看你哭……你笑起來……最好看……”
    “對不起,我沒法再陪你……長命百歲了……”
    這幾日,謝玉清確實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想起了自己不過是天上仙人的一縷分魂,下凡隻是為了渡一場情劫。
    而無情道渡劫的最好方式便是殺妻證道。斬斷情絲,殺盡所愛,方能回歸仙位,重登大道。
    那個聲音一直在誘惑他,讓他殺了雲微。
    可是,他是謝玉清啊,不是司淵。
    他有血有肉,會痛會笑,有愛有恨。
    他怎麽舍得殺她?
    他不想看見妻子死。哪怕這隻是一場劫,哪怕這隻是仙人眼中的虛幻紅塵,但他愛她是真的。
    這半年來的朝夕相伴也都是真的。
    就算他不在了,就算他必須消失,他的微微也不能死。她要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安樂無憂。
    他是仙尊的分魂,仙尊的心乃是仙靈之源。
    原先把心挖出來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確定。可當看到自己的心化作一抹流光順利進入她的身體後,謝玉清才終於確定了,原來他的心真的有用,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