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如一。”
    周絕塵口中念叨著這個詞匯。
    心念暢達，無拘無束，氣血周天。
    一切一切，竟是如此簡單。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隻要……打破自我的心障。”
    “恭喜。”
    李先上前，笑著道了一聲。
    周絕塵卻未作回應，而是細細感應著自身變化。
    好一會兒，他才道了一聲：“似乎我的人生至此，才算真正為我自己而活。”
    “有堅持、有目標、有牽掛、有守護，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要讓這些成為你的累贅，壓垮你了的信念，蒙蔽了你自己的心靈，讓你看不清真實而純粹的自己。”
    李先道。
    人，可以為了自己的信念豁出一切，包括犧牲生命。
    可如果這種信念是被他人強加，哪怕最終犧牲，也將毫無意義。
    周絕塵點了點頭。
    認可了李先這個說法。
    他看著眼前這個一個多月前，還在向自己請教換血洗髓修行法門的年輕男子，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你已經領悟混元如一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甚至，不等李先回答，他便已經笑道：“是了，像你這種純粹澄澈之人，豈會被混元如一關卡所阻。”
    “過獎了。”
    李先道了一聲。
    “這裏我來處理吧，不過……我們今日作為，終究將越王府徹底得罪，為免他們狗急跳牆，還是盡快回一趟漓江城。”
    周絕塵看了一眼李先，他知道他想做什麽，此刻，也並沒有阻止的意思：“若能斬殺章書恒，折損越王府最強大將，縱然他們再怎麽怨恨不甘，力所不及下，也不敢光明正大和我們開戰。”
    他虛手一握：“歸根結底，拳力，就是權力！在奈何不得我們二人前，他們若敢牽連無辜，周家或許會死傷無數，但越王府，也必然被滿門誅滅！”
    李先點了點頭，周絕塵倒是將彎轉過來了。
    人，要心存敬畏。
    但不需要畏畏縮縮。
    權力的本質就是以強壓弱。
    這種強，不止是力量的強大，還有心靈的強大。
    掌權者之所以能掌權，就因為他敢，他狠。
    有膽量、心狠辣、夠貪婪，自然就該升官發財。
    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吃人才行。
    這就是心性差異。
    先前的周絕塵沒有這種決心，行事瞻前顧後，自然參不透周身無漏，現在……
    “那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李先道了一聲。
    轉身，下了樓。
    樓下，觀濤樓的掌櫃、小二早早躲了起來。
    且由於觀濤樓被包下來的緣故，一番大戰倒是也沒有傷及無辜。
    當然了，這裏這麽大動靜，自是引得窺覷者無數。
    當李先從觀濤樓出來後，可以清晰看到外麵圍了好幾圈人。
    李先並未理會，大步流星，直回滄浪劍派而去。
    隨著李先離開，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才快速自人群中響起。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看二樓打的很凶啊，越王世子都被打的倉惶逃出來了，我記得他進去時，身邊可是帶了玄鐵道人、馬傅兩大換血武師。”
    “先前上樓的是龍泉武館館主周絕塵和李現……哦，李現改名李先了，昨天這李先還在滄浪劍派山門口斬殺了越王府總管嚴煉，今天雙方就在觀濤樓大打出手……從嚴世子和王府護衛倉惶逃竄……似乎是李先和周館主贏了？”
    “周館主雖然成名多年，但和玄鐵道人應該半斤八兩，充其量略強一線，可這次越王府不止有玄鐵道人、馬傅，還有諸多護衛，結果還輸給了周館主和李先？看樣子，李先換血洗髓的實力再無懸念了！”
    “兄弟們，我聽說李先練得是血玉功啊！明明血玉功隱患極大，為什麽在李先手中卻能發揮如此威力，你們就不好奇嗎？”
    “好奇，當然好奇，回去我們就練練。”
    ……
    外界熙熙攘攘的聲音並未影響到李先。
    他回到滄浪劍派為周絕塵安排的院落後，甚至沒有去想剛死在他手上的換血洗髓境武師玄鐵道人，而是……
    靜靜感受著這具身軀。
    他在殺柳嫣然時，這具身體居然本能的反抗他。
    明明……
    他才是這個身體的主宰。
    盡管當他問出那個問題，並從柳嫣然的神色變化中得到答案時，這具身體殘留的不忍本能漸漸消散了。
    可身體對他的反抗，仍然讓他敏銳的捕捉到了這種關鍵。
    “這不是一件壞事。”
    李先眼神微亮。
    他當時便利用【一證永證、永不退轉】的特性，迅速恒定了這種關鍵。
    眼下……
    思緒流轉，李先再度讓自己進入這種身體本能排斥自身意識的特殊狀態。
    這種狀態稍稍減弱了他對肉身的控製，可同樣……
    肉身對他的桎梏效果顯著降低。
    靠著這種特殊狀態，他稍稍思忖，兩手平舉，輕而易舉做到了左手畫圓、右手畫方。
    “武者需要肉身感受世界，但我始終相信，人類對世界真正的感受除了肉身以外，最重要的還是心靈！心靈與世界的交匯，才是對世間真正的認知！”
    他書讀的少，但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藍星，也知道古代修行，有靈魂出竅、陰魂離體、神遊九天的說法。
    所以……
    “目前我離靈魂出竅、陰魂離體、神遊九天為時過早，但卻能試著在不影響肉身掌控的情況下，以一種超視角控製自身……”
    李先稍稍握拳，勁力運轉，而後，猛然打出。
    “而且，僅現在，我便已經察覺到了一個優勢！我用我的意誌，戰勝肉身本能，某種程度上可以打開這種本能對肉身的保護開關，從而讓肉身發揮出超越極限的力量！”
    人，在遭遇危險時會本能閉眼。
    拳打牆壁時會本能收力。
    憋氣窒息時會本能的張口呼吸。
    所以，人，無法反向折斷自己的手臂。
    無法自己屏住呼吸憋死自己。
    無法持續自殘讓自己痛死。
    而一旦他真能打破這種限製……
    可以屏蔽自身痛覺，無視疼痛神經對自身的虛弱。
    可以解鎖肌肉桎梏，爆發出肉體理論極值的力量。
    可以激增腎上腺素，陷入超限狀態。
    “這種狀態……”
    李先稍稍沉吟，將其命名。
    “超限態！”
    這將是他又一種以弱勝強的底牌。
    ……
    也在李先研究著超限態時，發生在觀濤樓的事以極快速度，傳到了滄浪劍派，傳給了廣元劍聖，更擺放在所有消息靈通的換血洗髓、周身無漏境武師麵前。
    當得知這場大戰不止死了十來個王府護衛，死了一個王府郡主，更死了玄鐵道人、馬傅兩個換血洗髓境高手後，所有人無不動容，深深為李先、周絕塵兩人凶戾、狠辣、膽大包天的殺伐所震撼。
    不少人更是第一時間吩咐弟子，將兩人列為不可招惹對象。
    ……
    廣元劍聖昨日才在李先身上小小投資了一把，對於這件事自然比較上心，手中的消息比較詳細。
    越王府死了個小郡主，他不怎麽在意。
    又不是死了個郡王。
    甚至以他的身份，郡王也不算什麽。
    大周皇族親王十幾個，何況郡王？
    他真正關注的反而是李先打死玄鐵道人這份戰績。
    仔細翻看片刻，這位頂尖高手不禁感慨：“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不過，這李先的表現，還真是讓我意外。”
    “越王府中還是有不少高手，一些武師更是欠下過王府人情，李先殺了小郡主，甚至意圖致越王世子於死地，這件事情影響極其惡劣……為了保全顏麵，越王府那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銀沙小聲道。
    “不會善罷甘休……這又何嚐不是對這小子的一場考驗。”
    廣元劍聖思忖一番，還是補充了一聲：“越王府的人出手倒罷了，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還是別來湊熱鬧。”
    他直接從身上摘下一塊玉牌：“用我的名義，舉薦他上潛龍榜。”
    銀沙聽了，微微一怔。
    上潛龍榜？
    上了潛龍榜就有望躍龍門，一個能躍龍門的天驕……
    那些和越王府有交情，但交情不深的勢力，確實不敢輕易得罪。
    “我這就去。”
    銀沙接過玉牌，很快照辦。
    可她才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又匆匆而來，帶來了一份全新情報。
    “老爺，您看。”
    “嗯？”
    廣元劍聖看著這份情報，先是一怔，緊接著卻笑了起來：“好像用不著我去做這個好人了。”
    這份情報……
    與其說是情報，還不如說是宣言。
    由周絕塵主動散播出去的宣言。
    且宣言發布後，在極短的時間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震動整個滄浪山。
    宣言由白雲居士等好幾位江湖名宿親眼認證。
    龍泉武館館主周絕塵，於生死大戰之際窺得混元如一的契機，正式邁入周身無漏之境！
    江州武林，再添一尊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