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白色的T恤在地上拖得滿是灰塵，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她絕望地看著不遠處那些駐足觀望的路人，向他們伸出了手。
    “救命！救救我！”
    “他們是人販子！”
    就在這時，兩個穿著籃球服的年輕大男孩，終於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就衝了過來。
    “放開那個女孩！”
    “你們幹什麽的！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袁有田看到有人出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就被更加凶狠的戾氣所取代。
    他猛地轉過身，一把推在那個年輕男人的胸口上。
    “滾你媽的！多管閑事！”
    “這是我閨女！老子親生的！偷了家裏的錢跑出來，還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老子今天就要把她抓回去！好好教訓教訓！”
    年輕男人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聽到這話，也愣住了。
    家事？
    看了一眼滿臉凶相的袁有田，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滿臉驚恐的肖雨。
    這……這倆人，怎麽看也不像父女啊！
    “你放屁！”肖雨見有人出頭，求生意誌再次激活，“我根本不認識你！我爹才不是你這個B樣！他是個畜生！是人販子！”
    “救救我！求求你們報警！快報警啊！”
    袁有田見狀，抬手就給了肖雨一個耳光！
    “啪！”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你個死丫頭！還敢強嘴！還敢汙蔑你老子！”袁有田作為一個資深慣犯，演技無疑是合格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回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一巴掌，直接把那兩個籃球服大男孩給打懵了。
    也把周圍看熱鬧的人給打得心裏一哆嗦。
    臥槽！
    真打啊！
    這也太狠了吧！
    “你……你怎麽能打人！” 衝在前麵的那個籃球男孩最先反應過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動手算什麽男人！”
    袁有田絲毫不慌，反而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悲憤表情。
    “你以為我想嗎？”
    他從自己勞動服內兜裏，掏出一張肖雨照片，還有一張提前準備好的的尋人啟事，直接展開在男孩眼前。
    “你給老子看清楚！”
    “我有她照片！”
    “她叫肖雨，我叫肖海軍！”
    籃球男孩手忙腳亂地接住，低頭一看。
    照片上，確實是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
    再打開那張尋人啟事。
    上麵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尋女！肖雨，女，18歲……”
    內容寫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說什麽女兒不懂事，被壞人蠱惑，偷了家裏給母親治病的救命錢離家出走，母親現在躺在醫院裏等著手術，求好心人看到後能提供線索，必有重謝雲雲。
    這一下，兩個籃球男孩徹底沒話說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搞了半天，真是父女啊……”
    “唉，這姑娘也太不懂事了，她媽都快死了，還偷錢出來玩。”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你看她爹，穿得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肯定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追到這裏來的。”
    “你胡說！”
    肖雨帶著哭腔辯解，試圖讓周圍的人看清真相。
    “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你們就是人販子！是綁匪！”
    “我求求你們！幫我報警！快幫我報警！”
    “他們車裏還有迷藥！他們要綁架我！”
    兩個正義男孩，看著尋人啟事，又看看哭得撕心裂肺的肖雨。
    這……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袁有田看到周圍人的眼神開始變得懷疑，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死丫頭！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媽為了供你上大學，白天在工地搬磚，晚上去給人洗盤子！累出了一身的病！”
    “現在她躺在醫院裏，等著錢做手術！你倒好！偷了家裏最後的一點救命錢，跑出來跟野男人鬼混！”
    “你對得起，你躺在醫院的媽嗎！”
    他指著肖雨，對著周圍的人大聲喊道。
    “你們誰要是攔著我，行！你們誰有錢？她媽的手術費還差二十萬！你們誰給掏了？我立馬就走！這閨女我不要了！送給你們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開什麽玩笑？
    看熱鬧要掏二十萬？
    人群的角落裏，一個戴眼鏡的上班族模樣的男人，悄悄地拿出了手機。
    他旁邊的同伴眼尖，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幹嘛？”
    “廢話！當然是報警啊！”眼鏡男壓低聲音說。
    “你傻了啊？”同伴一臉“你是不是沒腦子”的表情，“你不上班了？知不知道報一次警，你這個月的全勤獎就沒了？！”
    他看眼鏡男還有點不服氣，繼續說道。
    “我跟你說個真事兒！我們公司那個王三，記得不？上個月在路邊看到個老太太摔倒了，好心報了個警，還幫忙打了120。”
    “結果呢？警察來了，前前後後把他叫到所裏去問了四次話！做了三份筆錄！就因為他是第一個報警的！”
    “四天！整整四天！班沒上成，還被領導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多管閑事，影響工作！最後年終獎都差點沒了！”
    “你現在要是報了這個警，萬一這真是人家的家務事，你算什麽？瞎摻和！”
    “就算真是綁架，抓住了人，你以為就沒事了？錄口供，當證人，一次一次地跑警察局，跑法院！你耗得起那個時間嗎？”
    同伴的一番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眼鏡男心裏那點正義感。
    他默默地收起了手機。
    是啊！回不去了，他現在有家、有孩子、有老人。
    再也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他了！
    肖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心一點一點地沉入了穀底。
    一部分的路人此刻看她的眼神，已經充滿了鄙夷和指責。
    還有一部分人在觀望。
    剛才還想為她出頭的籃球男孩，此刻卻低著頭，不敢再看她一眼。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
    袁有田看著周圍人的反應，心裏得意極了。
    這套說辭，他用了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屢試不爽。
    不過他也知道不能拖下去了。
    “走！給老子回車上去！”
    冷哼一聲，抓著肖雨就往五菱宏光的方向拖去。
    狗蛋也趕緊上前，一邊一個，架住了肖雨的胳膊。
    “放開我……放開我！”
    肖雨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可是她的力氣，在兩個成年男人麵前，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雙腿在地上被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跡。
    周圍的人，隻是議論紛紛。
    誰也沒來阻止。
    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拍攝視頻。
    “嘖嘖，這姑娘，長得挺好看，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拍下來發抖音，標題就叫#不孝女氣暈老父親，當街上演全武行#，肯定能火！”
    冰冷的話語，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刺骨。
    肖雨的眼淚，流幹了。
    她的心，也死了。
    就在肖雨被拖進車裏，破舊的側滑門即將關上的瞬間。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猛地按在了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