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這麽大個人了，也不怕人笑話。”
    謝虎在謝龍的背上拍了拍。
    他太了解自家這個弟弟了。
    本事不大，脾氣不小。
    平日裏遊手好閑，看見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膽子卻不大。
    哪怕是練武，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可以說是謝家之恥。
    可這小子，有個最大的優點。
    底線守得住。
    當年他一個人在外麵打工，犯了錯誤。
    他沒有一條道走到黑。
    或許在自己眼裏，那點三腳貓功夫不夠看。
    但在普通人的世界裏，他若是憑借“斬首術”做個惡人想攪風攪雨，是沒問題的。
    可他沒有。
    這慫包寧願灰頭土臉地跑回家，也不願用手裏的本事去欺負普通人。
    就衝這一點。
    謝虎就認這個弟弟。
    也願意出去給人磕頭道歉賠償。
    這世道，有本事的人多。
    有本事還能守住底線不作惡的，少。
    他很慶幸自己弟弟雖然不成材。
    但做個守格的人是沒問題的。
    謝虎安撫著懷裏的弟弟。
    一轉頭，便對上了劉興。
    四目相對！
    “虎哥。”劉興咧開嘴，笑得很開心。
    “小興。”謝虎同樣咧開嘴，笑得同樣很開心。
    “砰！”
    “砰！”
    兩拳相撞。
    簡單的兩句問候。
    簡單的兩個動作。
    男人之間的交情，便已盡在不言中。
    唯獨謝龍，還在那兒抽抽搭搭。
    “行了，別嚎了。”
    謝虎嫌棄地踹了謝龍一腳。
    “多大個人了，也不嫌丟人。”
    謝龍終於止住了哭聲。
    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像倒豆子一樣全倒了出來。
    謝虎默默聽著，臉上的憨笑一點點收斂。
    最後隻剩下平靜。
    他緩緩轉過頭。
    視線穿過人群，落在秦家所在的看台區域。
    秦滄海正端著茶盞，一臉慈祥地看著這邊。
    見謝虎望過來，他還舉了舉杯，示意了一下。
    仿佛剛才謝龍說的那些齷齪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嗬。”謝虎喉嚨裏擠出一聲冷笑。
    “好一個八極秦家。”
    “好一個明哲保身。”
    謝龍抽了抽鼻子。
    “哥，我和小興這次來是想學老頭子。”
    “老頭子？”謝虎閃過一絲疑惑。
    “對。”
    “二十年前，老頭子單槍匹馬，打穿了方寸對決。”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臉麵，踩進了泥地裏。”
    “今天，我們也想試試。”
    謝虎看著自家這個從小就慫的弟弟。
    突然咧開嘴。
    “好！”
    “不愧是我謝家的種。”
    “哥今天也陪你們鬧上一回。”
    “哪怕是被打死在擂台上，也比窩囊死強。”
    “既然夢瑤已經跟秦家鬧翻了。”
    “那這秦家的姑爺。”
    “老子也不當了！”
    劉興上前一步，與謝虎並肩而立。
    “既然如此。”
    “今日這方寸對決。”
    “咱們兄弟三人便不為別人。”
    “隻為自己。”
    “如何？”
    “正合我意！”
    三個男人立於擂台邊緣。
    風雪似乎都因為這三股衝天而起的氣勢。
    而停滯了一瞬。
    劉興負手居中。
    內襯衣袍如戰旗般翻飛。
    謝虎在左。
    如同一尊怒目金剛。
    謝龍在右。
    腰杆子挺得筆直。
    “那就開始吧。”
    劉興氣沉丹田。
    聲音如洪鍾大呂，在整個不夜穀上空炸響。
    “臥龍山，劉興。”
    “前來參賽！”
    聲浪滾滾，經久不息。
    震得那些原本還在廝殺的擂台，都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謝虎緊隨其後。
    “臥龍山，謝虎！”“前來參賽！”
    吼聲如雷。
    帶著一股子蠻荒野獸般的凶戾。
    震得不少人氣血翻湧，耳膜生疼。
    謝龍因為大哥的回歸，心裏的底氣也足了起來。他挺起胸膛。
    “臥龍山，謝龍！”
    “代表龍城龍家，前來參賽。”
    三道聲音，匯成一線。
    觀禮台大多數人麵麵相覷。
    臥龍山？這是什麽門派？從未聽說過啊。
    在腦海裏瘋狂搜索著關於“臥龍山”的信息。
    阮星眸終於舍得把那副沒骨頭的架勢收一收。
    她直起腰，視線落在那三道身影上。
    “來了，來了。”
    “燃起來了，這才有意思嘛。”
    獨孤建國嘿嘿一笑。
    “這小子，這是來砸場子的。”
    一直沒說話的冷宸宇，也露出了笑意。
    “不愧是我葬愛家族的大將。”
    “興少，V587。”
    白嫵靈仰頭，烈酒入喉。
    “咕嘟。”
    她伸出舌尖，卷去唇邊的一滴酒漬。
    “有意思。”
    “真有意思。”
    “看的人家，心都噗噗跳了~~”
    落晚秋坐在厲梟身旁。
    修長的手指似無意間撥弄了一下旗袍的高叉。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厲梟的視線都直了。
    紫色果然很有韻味。
    “厲梟哥。”
    “你來活兒了。”
    “這種事情，你需要出麵的吧？”
    “不用。”厲梟看都沒看三人一眼。
    把剝好的瓜子仁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方寸對決，決的是往後二十年的江湖話語權。”
    “驕陽自會處理。”
    “我們總會老去，他若是連這點風浪都平不了。”
    “這四柱之首的位置，他也坐不穩。”
    “前麵的戲台子，就留給他們年輕人去唱吧。”
    落晚秋接過瓜子仁，指尖不經意劃過厲梟的掌心。
    厲梟渾身一顫。
    這瓜子怎麽還咬人啊！
    落晚秋吃吃一笑。
    “也好，小輩的事情就讓小輩處理。”
    “公平合理。”
    “至於能不能砸得動場子。”
    “就得看他們手裏的招子硬不硬了。”
    “嗯嗯，小秋所言甚是。”
    厲梟又剝開一顆葡萄，細心地剔除果核。
    指尖沾滿了葡萄汁，他卻渾然不覺，隻討好地將果肉遞到落晚秋唇邊。
    各大世家的家主們紛紛轉頭，要麽看天，要麽看地。
    實在沒地方看的，就把臉埋進茶杯裏數茶葉。
    太辣眼睛了。
    堂堂四柱之首，龍國武林的扛把子。
    此刻就像個剛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子，智商基本歸零。
    這才多久？
    一炷香都不到。
    這個叫落晚秋的女人。
    從一介魔女就已然徹底洗白。
    不僅大搖大擺地坐上了主位。
    甚至一句話，就左右了方寸對決的局勢。
    若是再讓她吹兩天枕邊風。
    這以後龍國武林姓厲還是姓落，真不好說。
    “夠了！”
    厲驕陽猛地站起身。
    父親不要臉，他厲驕陽還要臉！
    幾步走到高台邊緣。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擂台邊緣的三人。
    “劉興。”
    “這裏是方寸對決，不是你臥龍山的菜市場。”
    “想參賽？”
    “可以。”
    “按照規矩，逾期未報，視為棄權。”
    “若想強行入局，便是壞了規矩。”
    “既壞了規矩，就得付出代價。”
    劉興眼皮耷拉著，隻留下一條極細的縫隙。
    輕輕彈了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代價？”
    “吾有何懼？”
    “使出來便是。”
    狂。
    狂得沒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