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厲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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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驕陽雙腿一軟,不受控製地跌坐在椅子上。
    “先不說義不義。”
    “劉興能打敗你,你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麽?”
    “慕容主家和秦家,必定是保不住的。”
    “這是大勢。”
    “落家那丫頭,還有謝虎那個狠人。”
    “他們兩都是劉興的身邊人。”
    “而劉興,又與冷家、阮家、孤家那些孩子來往密切。”
    “甚至連白家那個平日裏不問世事的丫頭,都對他青睞有加。”
    厲守國伸出幹枯的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
    “你看。”
    “一張網。”
    “一張以劉興為中心,囊括了幾乎所有新生代潛力的網。”
    “而你呢?”
    “你自小就心高氣傲,與同齡人疏離。”
    “以前隻有個沒野心的白家丫頭,是你威脅。”
    “現在呢?”
    厲驕陽身子一顫。
    精準地剖開了他最深處的隱憂。
    一直以來,他都信奉強者獨行。
    羊群才需要結伴。
    猛獸總是獨行。
    可現在,一頭從山下衝上來的猛虎。
    帶著一群惡狼,包圍了他。
    厲守國歎了口氣。
    “驕陽,如今格局變了。”
    “你以後是要做四柱之首的。”
    “既然你沒法像你父親那樣獨占鼇頭。”
    “就要懂得審時度勢,合縱連橫。”
    “放棄慕容傑和秦風。”
    “是你加入那個圈子的一張入場券。”
    厲驕陽猛地抬頭,滿臉不可置信。
    “你要我……向劉興低頭?”
    “去討好那個混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打得厲驕陽臉頰高高腫起。
    “愚蠢!”
    “為王者,要懂得取舍!”
    “更何況我也沒讓你去低頭。”
    “你隻需做你自己就行。”
    “必要的時候,保持一些基本的交際!”
    “若退一步,按你的想法,厲家出手去幫兩人。”
    “慕容主家,麵對的是落家。”
    “你那個癡傻的父親會答應嗎?”
    “而秦家,麵對的是謝虎和劉興兩個人!”
    “你想用多少人堆死他們?”
    “想想吧!”
    “是為了兩個廢物,去跟這股新興勢力死磕?”
    “還是退一步,趁著這次機會加入他們圈子。”
    厲驕陽垂下頭,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右手。
    那股被義氣衝昏的理智,逐漸回籠。
    思緒卻飄回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葬愛家族的那幫奇葩,還是不夜穀裏最靚麗的風景線。
    五顏六色的頭發。
    誇張的鐵鏈掛飾。
    還有那些隻有他們自己才懂的手勢和黑話。
    年幼的厲驕陽躲在樹後。
    看著冷宸宇帶著一群孩子,在穀口玩“水泥舞”。
    那種肆意張揚的快樂。
    那種哪怕被大人追著打,也要護著彼此的義氣。
    像是一團火。
    燒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也想去染個綠毛。
    也想在褲子上掛滿鐵鏈,走起路來嘩啦啦作響。
    他也想融入那個圈子。
    哪怕隻是,做一個跟在後麵甩頭發的小弟。
    可是不行。
    那天父親厲梟和孤星南家主吵了一架。
    贏了。
    父親回來時,心情大好。
    摸著他的頭,一臉欣慰。
    “還好我兒正常。”
    “沒跟那群非主流一樣,把自己搞得像隻發情的鸚鵡。”
    “驕陽啊,你要記住。”
    “我們是蛟龍。”
    “蛟龍就要盤踞雲端,俯瞰眾生。”
    “豈能與那群花裏胡哨為伍?”
    年幼的厲驕陽點了點頭。
    把那個關於“綠毛”和“鐵鏈”的夢想,掐死在了搖籃裏。
    從那以後。
    他學會了端著。
    學會了用下巴看人。
    學會了把渴望藏在冷漠的麵具下。
    久而久之。
    連他自己都信了。
    他就是天生的王者,注定孤獨。
    直到今天。
    劉興用一把關刀,劈開了他的偽裝。
    也劈碎了他那所謂的“王者夢”。
    去他媽的孤獨。
    去他媽的雲端。
    老子也想有人陪著喝酒,有人陪著打架。
    哪怕是慕容傑和秦風這種貨色。
    至少在剛才那一刻。
    慕容傑那條瘋狗,是真的想替他咬人。
    “二爺爺。”
    “您說得對。”
    “我是太嫩了。”
    厲守國端起茶盞的手停在半空。
    有些意外地掃了這個桀驁不馴的後輩一眼。
    平日裏這小子可是屬彈簧的。
    壓得越狠,彈得越高。
    今天居然轉性了?
    “你想說什麽?”
    厲守國放下了茶盞。
    語氣裏多了一絲探究。
    “我想說。”
    “我以後不做孤家寡人了。”
    “那個圈子,我會進。”
    “我會融入他們。”
    “但不是靠搖尾乞憐。”
    “二爺爺。”
    “您教我取舍。”
    “那我也跟您談個交易。”
    “我答應您,可以在接下來的挑戰賽中袖手旁觀。”
    “哪怕慕容主家和秦家被打出八極序列。”
    “我也絕不調動一兵一卒去幹涉。”
    厲守國眼中精光一閃。
    “此話當真?”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隻要厲家不下場。
    既保住了麵子,又不得罪劉興那股新興勢力。
    至於慕容傑和秦風?
    兩顆棄子罷了。
    “當真。”
    厲驕陽點頭。
    隨後話鋒一轉。
    “但是。”
    “我要保他們兩人的命。”
    “不是保家族,是保人。”
    “若是連兩條對我搖尾巴的狗都護不住。”
    “我厲驕陽,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做人。”
    “更別提什麽融入圈子。”
    “劉興他們那群人。”
    “最看不起的,就是賣友求榮的軟骨頭。”
    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有點意思。”
    “懂得了底線,也懂得了變通。”
    “這一巴掌,沒白挨。”
    “準了。”
    “挑戰賽期間,我會全程盯著。”
    “定保他二人無性命之憂。”
    說完。
    老人背著手,慢悠悠地向後堂走去。
    走到門口時。
    腳步頓了頓。
    “對了。”
    “寶庫裏的那顆“赤血蛟珠”。”
    “你自己去拿吧。”
    “如果可以,你親手交給劉興最好。”
    厲驕陽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
    緊繃的脊背終於鬆弛下來。
    他癱在椅子上。
    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謝了,二爺爺。”
    夜色如墨。
    狂風卷著暴雪,在昆侖山內肆虐。
    慕容傑和秦風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挪動。
    像是兩隻迷途的喪家之犬。
    “傑哥……”
    “咱們去哪啊?”
    秦風眉毛上掛滿了冰碴。
    慕容傑比他還要狼狽。
    斷掉的手腕雖然簡單包紮了一下,但寒氣順著傷口往骨頭縫裏鑽。
    疼得他直抽涼氣。
    “閉嘴!”
    “省點力氣吧!”
    “一會到了鎮裏,我帶你去見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