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重擊並沒有落下。
    秦風舉在半空的拳頭，怎麽也落不下去。
    遲疑間，他一口滾燙的鮮血嘔了厲驕陽一臉。
    臉上的潮紅也迅速退去。
    狂暴的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
    “啊……”
    秦風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全身的血管開始爆裂。
    鮮血順著毛孔往外滋，瞬間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這就是六倍力量的代價。
    “撲通。”
    秦風雙膝一軟，跪倒在厲驕陽麵前。
    眼裏的瘋狂逐漸褪去。
    重新變回了那個有些懦弱討好的秦風。
    “咳咳咳……”
    大塊大塊的內髒碎片混著黑血，從他嘴裏湧出。
    厲驕陽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也顧不得擦臉上的血，一把扶住即將倒下的秦風。
    “秦風！”
    “你……你怎麽了？”
    他剛才甚至做好了被打死的準備。
    他也知道，秦風最後一拳完全可以打出來。
    秦風艱難地抬起頭，努力想要看清厲驕陽的臉。
    但視線已經開始模糊，怎麽也沒法對焦。
    “驕……驕陽哥……”
    這一聲驕陽哥，叫得厲驕陽眼眶一紅。
    多少年了，他一直喊他少主，喊他厲少。
    唯獨沒喊過驕陽哥。
    “我在。”
    “你這藥劑誰給你的？”
    “這種藥，根本不是龍國武林的東西！”
    秦風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血沫子順著下巴淌進脖子裏。
    “本……本子國……”
    “高市……早苗……”
    “我們被她騙了……她說這東西……”
    “副……副作用不大！”
    厲驕陽愣住，渾身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本子國和龍國曆來都是死敵。
    他們給出的東西，能有個好？
    秦風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風中的殘燭。
    “我……我們在旅館…想走…”
    “他們錄了像……”
    “威脅我們……”
    “驕陽哥……”
    “我……我好冷啊。”
    “別說話了。”
    厲驕陽解下身上的大麾，裹在秦風身上。
    “我帶你回穀裏找醫師。”
    “沒用的……”
    秦風的手指緊緊扣住厲驕陽的手背。
    “我知道……我不行了。”
    “驕陽哥。”
    “你剛才說得沒錯。”
    “我是看在你是厲家少主的份上，才做你的狗的。”
    “我想借厲家的勢，我想讓秦家更進一步。”
    “我就是秦夢瑤那個一事無成，油腔滑調的堂哥！”
    “可是……時間久了……”
    “我是真的想叫你一聲驕陽哥。”
    “你雖然脾氣臭，雖然看不起人。”
    “但你……從來沒真正虧待過我們。”
    “是我錯了。”
    “是我貪心。”
    “是我沒骨氣……”
    厲驕陽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別說了。”
    “我也有錯。”
    “我不該關門不見。”
    “我不該把你們逼上絕路。”
    “我其實已經跟二爺爺商量好了。”
    “要保你們一命的。”
    秦風笑了。
    笑得有些釋然。
    “能聽到你這句話……”
    “值了。”
    他費力地抬起手，想去抹厲驕陽的淚水。
    “驕陽哥……你……你是四柱之首！”
    “不要為我……這種人流淚”
    “我……不配！”
    “你能不能……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厲驕陽用力點頭。
    “隻要我能做到。”
    秦風眼中的光彩正在一點點消散。
    “幫我……幫我保住秦家。”
    “我發誓……”
    “勾結本子國……”
    “隻有我跟傑哥……參與。”
    “我爸……我媽……還有族裏的那些人……”
    “他們是無辜的。”
    “求求你……”
    “別讓……秦家滅門。”
    “另……另外找到傑哥，他也有藥！”
    “別讓他跟我一樣……”
    厲驕陽感覺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
    痛得無法呼吸。
    勾結外邦。
    按律當誅九族。
    這是鐵律。
    可看著秦風這雙充滿哀求的眼睛。
    那個“不”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答應你。”
    “隻要我厲驕陽活著一天。”
    “秦家就不會滅。”
    “慕容傑我也會找回來。”
    聽到這句話。
    秦風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下來。
    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沒有什麽勾心鬥角。
    隻有一群孩子在不夜穀的雪地裏打滾。
    累了，就盯著天上飄落的雪花。
    “謝…………”
    秦風的手終究沒有抹到厲驕陽的淚水
    便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那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天上飄落的雪花。
    定格在最後一絲釋然的笑意上。
    厲驕陽跪在雪地裏。
    抱著漸漸冰冷的屍體。
    久久沒有動彈。
    風雪很快就在兩人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紗。
    唐箏幾人相互攙扶著走了過來。
    誰也不敢說話。
    “啊！！！！”
    厲驕陽突然仰天長嘯。
    聲音悲涼，震徹夜空。
    他伸手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本子國……”
    “高市早苗……”
    風雪驟歇。
    劉興躺在石床上喘著粗氣。
    小雨，探出身子。
    ZippO清脆的金屬聲響徹寂靜的臥室。
    橙黃色的火苗躥起。
    小綠茶乖巧的點了根煙，隨後又把煙蒂塞進男人的嘴裏。
    煙霧繚繞。
    尼古丁的味道混合著房間裏尚未散去的麝香氣息，有些嗆人，又有些糜爛。
    少女像隻饜足的貓，趴在男人胸口。
    “叔。”
    “你今天怎麽了？”
    “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知道。”
    “右眼皮一直跳。”
    劉興吐出一口煙圈。
    眉頭卻並沒有因為事後的餘韻而舒展。
    這種感覺很糟糕。
    對於擁有【野獸的直覺】的他來說。
    心血來潮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落雨撐起身子。
    如瀑的長發垂落下來。
    “是不是擔心仙兒姐？”
    “放心吧。”
    “厲家那個老頭子雖然看著不靠譜。”
    “但在這種大事上不敢含糊。”
    “赤血蛟珠已經送進去了。”
    “還有厲家的那幾個老怪物調配的輔助大藥。”
    “再加上，艾琳守在門口。”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打擾不了她閉關。”
    劉興翻身下床，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外。
    不夜穀的風雪依舊在肆虐。
    那種心悸的感覺仿佛也像這風雪，越來越強烈。
    “希望是我想多了。”
    “睡吧。”
    “明天還要打挑戰賽。”
    落雨看著男人寬闊的背影。
    咬了咬嘴唇，想開口再來一局。
    但還是乖巧地縮回了被子裏。
    “嗯。”
    “叔也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