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兩人終於分開。
    厲驕陽呈大字型躺在雪坑裏。
    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爽！”
    劉興捂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
    “怎麽說？還打不打？”
    厲驕陽一個鯉魚打挺……沒挺起來。
    腰閃了一下。
    他呲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雪。
    “打個屁，下午就得出發去西歐。”
    “算平局吧！”
    “按照規定孩子交給你，我們不插手！”
    “我呢，就坐上葬愛家族族長的位置。”
    “如何？”
    “我看行。”劉興點點頭。
    風，吹亂了冷少精心打理的劉海。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合著你們倆打了一架。
    劉興不用認真教孩子了，落個清閑。
    你厲驕陽過足了打架癮，還順帶搶了我的位置。
    就我是大冤種？
    “不是……你們也沒問過我同不同意啊？”
    不等他說完，厲驕陽大手一揮。
    “以後葬愛家族每年的活動經費，我全包了。”
    “等這次西歐之行回來。”
    “每人一套定製版切爾西。”
    “外加全球限量版重機車一台。”
    話音未落。
    阮星眸第一個衝上來，單膝跪地。
    “參見陽少！”
    獨孤建國和獨孤小小緊隨其後，雙手抱拳。
    “族長在上，受我兄妹一拜！”
    孫大海、趙無忌等人更是毫無節操。
    齊刷刷地改換門庭。
    “陽少威武！葬愛永存！”
    冷少看著這群瞬間倒戈的“兄弟”。
    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這特麽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所謂的情懷，在資本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厲驕陽哈哈大笑，一把摟住冷宸宇的肩膀。
    “冷少，別喪著個臉。”
    “以後你就是副族長。”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虧！”
    這邊鬧劇收場。
    劉興重新穿上綠大衣。
    十六個孩子還眼巴巴地看著他。
    “都看什麽看？
    “誰有跌打藥？還不趕緊孝敬上來？”
    “沒看見教頭為了給你們演示實戰，已經身負重傷了嗎？”
    十六個孩子麵麵相覷。
    人怎麽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至少不應該啊！
    帶頭的黑衣小男孩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精致的白玉小瓶。
    跌打藥他們還真有，各家怕孩子訓練受傷都會備上一點。
    “這是我家的‘玉骨膏’，專治跌打損傷。”
    有了帶頭的，其他孩子也紛紛解囊。
    “這是謝家的蜂王酒。”
    “這是王家的……”
    眨眼間，劉興麵前就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
    全是各大家族的秘藥。
    劉興也不客氣，統統收入囊中。
    想了想，他又隨口胡謅道。
    “都給我聽好了。”
    “今天的第一課，是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哪怕你們出身高貴，哪怕你們天賦異稟。”
    “這個世界，也不會按照你們設想的去轉。”
    “你們以為的事情，隨時都有可能改變。”
    “就像今天。”
    “你們以為我會按部就班地教學？”
    “那隻是你們以為。”
    “記住。”
    “以後永遠不要用你的‘以為’去判斷對手。”
    “因為那代價，很可能是你們的小命。”
    十幾個孩子若有所思。
    一顆名為“老陰比”的種子，在這一刻悄然種下。
    若幹年後。
    當這批孩子成長為各大家族的中流砥柱時。
    整個武林的風氣徹底歪了。
    見麵之前先是一頓算計，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搞得老一輩葬愛家族頭痛不已，直呼世風日下。
    當然，這都是後話。
    此刻的劉興，正蹲在房間裏清點戰利品。
    “發了發了。”
    “這幫大家族的羊毛薅起來就是爽。”
    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股凜冽的寒意，先於人影湧入屋內。
    門口站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慕容仙兒原本枯敗的白發，此刻變得晶瑩剔透，如同流動的銀河。
    那張絕美的臉龐上，比之以前更多了一種近乎神性的淡漠。
    “出關了？”
    劉興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才不管女人，神性不神性。
    大步上前，直到兩人鼻尖幾乎相觸。
    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才如潮水般退去。
    指尖輕輕劃過劉興臉上的淤青。
    “疼嗎？”
    “這點傷算個屁。”
    劉興咧嘴一笑，順勢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往懷裏一拉。
    軟玉溫香撞了個滿懷。
    少女也不反抗，順從地靠在他胸口。
    劉興按捺不住騷動，正想著做點愛做的事情。
    “有……有人！”
    她在劉興胸口蹭了蹭。
    門外，一道強橫的氣息毫不掩飾地鎖定著這裏。
    為了防止自家這唯一的傳承獨苗再出什麽岔子，
    慕容家的老家夥，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貼在慕容仙兒身上。
    “艸啊！真掃興。”
    “等我回來。”冰涼的唇瓣在劉興唇上輕點即止。
    正如她來時那般，不帶走一片雲彩。
    隻留下一屋子的冷香，和某個悵然若失的男人。
    傍晚。
    不夜穀的一線天出口。
    送行的人群裏，氣氛有些壓抑。
    這一次。
    是龍國武林精銳盡出。
    不僅有四柱八極的高手，還有各大家族的一部分精英。
    王嫣然拽著獨孤建國的袖子，眼圈紅紅的。
    “你……你一定要小心。”
    “要是敢少一根頭發，我就……我就改嫁了。”
    獨孤建國揉了揉王嫣然的腦袋，難得沒有耍寶。
    “放心吧，寶貝。”
    “為了你，我也得活著回來。”
    “等我回來，咱們就把婚事辦了。”
    “到時候，我要讓全天下的非主流都來喝喜酒！”
    秦夢瑤仰頭看著謝虎。
    “護心鏡戴了嗎？”
    “戴了。”
    “急救包呢？”
    “帶了。”
    “別逞能，知道你厲害。”
    “但“不滅夜狼”的手段很髒。”
    秦夢瑤一邊絮叨，一邊檢查謝虎身上的每一個扣具。
    直到確認萬無一失。
    她才退後一步，眼眶微紅。
    “虎哥。”
    “活著回來。”
    “瑤瑤還在家等你。”
    謝虎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
    人群的邊緣。
    劉興靠在一塊巨石上，目光穿過人群。
    清冷絕塵的少女，似是有所感應。
    四目相對。
    隔著紛飛的大雪和喧囂的人群。
    兩人都沒有沒有言語。
    劉興吐出一口煙，微微揚了揚下巴。
    慕容仙兒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叔！”瘦小的身影炮彈般衝了過來。
    劉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撞得一個趔趄。
    小雨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兩條腿死死盤著他的腰。
    “怎麽了這是？”
    “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小雨聲音悶悶的。
    “我才剛回來幾天啊！”
    “又要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邊的飯難吃死了，什麽都要打碎！”
    “全是稀的。”
    劉興歎了口氣。
    小雨作為“落”家的人。
    這次的行動，是不可能缺席的。
    落家在西歐算是主戰場。
    “行了。”
    “別撒嬌了。”
    劉興把她從身上撕下來，替她擦了擦臉。
    “這次去，機靈點。”
    “遇到打不過的就跑，別硬剛。”
    “要是誰敢欺負你，就記在小本本上。”
    小雨抽了抽鼻子，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剛想說點什麽，便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少女最後用力抱了一下劉興，轉身衝向人群。
    “出發！”
    厲梟一揮手，帶頭走進一線天。
    送別的人群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隊伍全部消失在一線天裏的黑暗。
    人群才漸漸散去。
    偌大的不夜穀，今晚顯得格外空曠。
    沒有了小雨的癡纏，安靜得有些嚇人。
    劉興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
    看著天花板發呆。
    “還真是……”
    “有點不習慣啊。”
    他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頭。
    睡覺。
    夢裏，或許能熱鬧點。